趙元修翻了個白眼:“得得得,我不提。一提你就翻臉攆人。我這就走。”
趙元修很快離去。
只剩趙元明一個人獨自在書房里。
趙元明點燃火折子,將那封信燒了。然后坐下,提筆給大堂兄趙元仁寫回信。筆下如游龍,一揮而就。將信裝好,令人送了出去。
忙完這些,趙元明沉默良久,起身去了書房內側的書架邊,伸手從書架最上排抽出一本詩經。
這是最常見的一本書,誰家書房都有幾本。不會有人來借,也沒人閑的沒事去翻閱這本陳舊泛黃的書冊。
他其實也很久沒看了。
翻開詩經,里面夾了一張同樣年代久遠的紙張。
這張紙上,用工筆細細描繪了一張少女小像。少女身著淺藍羅裙,烏發如墨,清麗無雙,坐在古琴前,素手輕撥,唇畔含笑,氣質出塵。
上面寫了一首詩。
暮云收盡溢清寒,銀漢無聲轉玉盤。
此生此夜不長好,明月明年何處看。
趙元明注目凝望,目中閃過遙遠的追憶。
……
隔日,北海王悲痛欲絕重病不起的消息傳了開來。
世子徐靖寫了一封泣人淚下的告病奏折,送往京城。
以徐靖的文筆,自然寫不出來。他私下請趙夕顏代筆,自己抄一遍罷了。
又過兩日,一個左臂帶傷的士兵騎著快馬沖進了北海郡。
第39章 突變
國喪期間,趙氏族學停學,趙元明難得有閑暇,每日去給自家老娘請安。趙夕顏也隨著一同去見張氏。
趙元明十分沉得住氣,對慕容家提親的書信果然只字不提。
張氏見了趙夕顏就心氣不順,不冷不熱地寒暄幾句,就打發趙夕顏和趙素馨去說話。
正合趙夕顏心意。
望族閨秀的日常生活,十分悠閑。焚香撫琴,凈手作畫,或是看看書下下棋,一晃就是半日。
趙素馨喜歡雕刻印章,平日多以此為消遣。今日趙夕顏來了,趙素馨立刻將這幾日雕出的作品給她看。
趙夕顏細細打量把玩,沖趙素馨笑道:“堂姐的技藝又見長進了。”
趙素馨抿唇一笑:“在你面前,班門弄斧雕蟲小技罷了。”頓了頓,悄聲道:“吳家舅母前些日子來提親了。”
趙夕顏很為趙素馨歡喜:“這可太好了!堂姐盼得脖子都長了,總算盼來這一天。”
趙素馨秀麗的臉龐紅紅的,伸手擰了趙夕顏一把:“你就會取笑我。等世子登門提親那一日,看我怎麼還回去。”
一提徐靖,趙夕顏就想嘆氣。
剪不斷,理還亂。說的就是她和徐靖了。
想一刀兩斷不可能。可周隋未除,大仇沒報,天下即將大亂內戰紛紛,她哪里有嫁人的心思?
北海郡的平安,又能維持多久?
她的重生,改變了許多事,可前方,依然一片茫然。
趙素馨眼見著不太對勁,笑著打趣:“怎麼一提世子,你就不吭聲了?你們兩個又慪氣了?”
趙夕顏不愿說這些,左顧言它扯開話題。
趙素馨和她年齡相若,一同長大,十分親密,很熟悉她的脾氣,也不再追問。
叩叩叩!
玉簪推門,快步進來,低聲稟報:“小姐,世子來了。”
趙夕顏眉頭微微一跳。
北海王“病重”,徐靖理應在床榻邊“伺疾”,怎麼忽然跑到趙家來了?不對,一定是出事了。
趙夕顏心念電閃,面上半點不露,和趙素馨道別,起身離去。
剛踏入家門,徐靖憤怒的俊臉便映入眼簾。
“月牙兒,”徐靖快步過來,咬牙切齒地低語:“那伙青龍寨的土匪,簡直膽大包天。竟暗中尾隨在王通的囚車后,趁著國喪期眾人放松警惕了,在半夜動手,搶走了王通。”
什麼?
趙夕顏面色霍然一變:“王通被搶走了?”
徐靖重重呼出一口濁氣,憤憤低語:“是。那些匪徒,趁著放了迷煙,又放了火,在混亂之際動手,下手極其狠辣。鄭家親兵死傷慘重,楊氏和那個活口都死了,王通中了兩刀,被匪徒帶走。鄭玄風受了重傷,不能動彈,留在原地療傷。”
“回來報信的鄭家親兵,傷了一條胳膊,一路快馬回鄭家報信。報完信,那個親兵就咽了氣。”
……
短短數句,透著令人心驚的慘烈。眼前仿佛出現了火光沖天匪徒沖進來殺人的情景。
趙夕顏抿緊嘴角,臉頰有些泛白,聲音還算鎮定:“接下來要怎麼辦?”
徐靖俊臉一片寒霜:“鄭將軍收到口信,立刻寫奏折上報朝廷,請朝廷派兵去青龍山剿匪。”
身為朝廷命官,沒有公文不能擅離職守。鄭將軍心急如焚,卻不能離開北海郡,只將身邊所有親兵都派了出去,將長子鄭玄風先帶回來。
鄭玄青紅著眼要去,被他爹扇了一巴掌:“你大哥傷得重,還不知能不能安然救回來。你去做什麼?想讓老子沒有兒子送終嗎?”
鄭玄青委屈地帶著巴掌印,去北海王府報信。徐靖同樣怒不可遏,二話不說將親兵也派出了大半,去迎鄭玄風回來。
“月牙兒,我真沒用。”徐靖用力握了握拳,目中閃過憤怒和自責:“我不能隨意出北海郡,便是悄悄潛出去,能動用的也只有府里的幾百親兵,根本殺不了青龍寨的五千悍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