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三立刻領命,躍上馬車,拉起韁繩,揚起馬鞭。
馬車緩緩出了巷子,然后快速向前。
躺在馬車里昏迷不醒的黑衣壯漢,被顛簸了一下,無意識地低吟一聲,似要醒來。
玉簪一驚,正要出言提醒,就見世子猛然伸腿,重重踩中了黑衣匪徒的臉。那個匪徒再次暈了過去。
玉簪默默閉緊了自己的嘴,將頭低進胸膛。
趙夕顏說不清心里是什麼滋味,低低說道:“徐靖,我和你一起去官衙。這些人的身份來歷,只有我知道。”
徐靖從鼻子里哼一聲,踢了踢腳下如死狗一般的黑衣匪徒:“難道他不比你清楚?”
趙夕顏被噎了一下,也沒惱怒,輕聲道:“王通暗中和土匪勾連,來往的證據,想來早已被王通銷毀了。只這一個活口,怕是定不了王通的罪。”
“趁著王通還沒反應過來,現在派人去王家,嚇一嚇楊氏,或許能詐出一些有用的證據。”
對哦!這是個好辦法!
慪氣歸慪氣,該聽的話還是要聽的。
徐靖立刻揚聲停下馬車。馬車后十幾個親兵策馬相隨,徐靖叫了幾個過來,低聲囑咐幾句。
那幾個親兵領命,騎著快馬去了王家不提。
馬車繼續前行。
趙夕顏還試圖說服徐靖:“時間緊急,越快去衙門越好。趙家坊和官衙相距甚遠,就別耽擱了……”
“趙夕顏!”一旦徐靖連名帶姓地叫她,就代表他已經火冒三丈了:“你再多說半個字,我就徹底翻臉了你信不信?”
翻臉就翻臉。
趙夕顏終于惱了,抬頭瞪了他一眼。
可惜馬車里光線昏暗,這一眼力道略顯不足,輕飄飄軟綿綿的。
不像瞪眼,倒像是嬌嗔。
之前還臭著臉的世子,火氣忽然消退,悄悄伸手去摸小姐的手。
小姐又瞪一眼,將手抽了回來。
世子又伸手過去……
拉拉扯扯的,玉簪看著都覺得害臊。低著頭也避不過去,索性將頭轉到一旁。
趙夕顏力氣遠不及徐靖,被他攥著手不放,心跳有些快,臉頰熱熱的。到底沒再拉扯,就這麼隨他了。
兩人幼時一起長大,并肩拉手是常有的事。不過,十歲之后,就很少這般親密了。
徐靖心里的惱怒不翼而飛,此時志得意滿心花怒放。恨不得時間凝結,馬車永遠都別停才好。
……
往日漫長的路程,今夜忽然變得短了。
很快,馬車在趙家坊外停下了。
馬車外響起焦急的熟悉的聲音:“月牙兒,是不是月牙兒回來了?”
趙夕顏倏忽抽回手,應了一聲:“爹,我在這兒。”
徐靖有些遺憾地縮回手,指尖似乎還有滑膩柔軟的觸感。
站在馬車外的,正是心急如焚的趙元明。
傍晚時分,他從族學回來,月牙兒已經坐著馬車出了家門,留下了一封簡短的信,說有要事,很快就會回來。
這一等,從傍晚等到天黑,直至三更不見人影。趙元明急得轉來轉去,將坊門外的地皮都磨薄了一層。
趙夕顏下了馬車,趙元明目光一掠,面色倏忽變了:“你身上哪來的血?”
趙夕顏這才驚覺,自己的衣襟上有一片暗紅。
這是徐靖衣襟上的血,在擁抱之際沾到了她身上。
“我安然無事,這是沾了別人的血。”趙夕顏忙低聲解釋。
徐靖也迅速下了馬車,沖夫子抱拳賠禮:“夫子請息怒,今天的事都怪我。
我現在將月牙兒妹妹送回來,等事情了結了再和夫子解釋。”
趙元明目光掠過徐靖身上大片的血跡,鼻間嗅到馬車上飄出的血腥氣,心中滿是驚疑,點了點頭:“你先去忙你的,有事明日再說。”
徐靖應了一聲,等玉簪下來,便上了馬車。
徐三調轉車頭,一行親兵策馬尾隨離去。
趙元明眉頭緊皺,沒有多問,低聲道:“月牙兒先隨我回去。”
趙夕顏嗯一聲。
父女兩人步行一段路,很快回了家中。明亮的燭火下,趙夕顏衣襟上的血跡愈發刺目。
“到底出什麼事了?”趙元明緊緊盯著趙夕顏。
趙夕顏關了書房的門,將今天白日發生的事一一道來。
趙元明面色變了又變,率先脫口而出的竟是:“你之前說要和徐靖一刀兩斷。現在這般,你要如何向他解釋?”
少女心如一團亂麻,理都理不清。
趙夕顏抿了抿唇,語氣中也有些懊惱:“我還沒想好。”
少年情深,豈是想斬就能斬斷的?
趙元明不知想起了什麼,目中閃過復雜的情緒,很快隱沒:“也罷,沒想好就慢慢想。”
“這一回,王通不死也要脫層皮!城門官的位置肯定保不住了。”
“只可惜,那個周隋跑了。”
聽到周隋這兩個字,趙夕顏眉眼森森,目光冰冷:“他跑不遠。他的匪窩在平原郡青龍山,要不了多久,他就會嘗到朝廷剿匪大軍的厲害。”
第29章 驚魂(一)
咚咚咚!
急促的敲門聲打破了深夜的寧靜。
沉沉入睡的謝郡守被從美夢中驚醒,十分惱怒。在聽聞長隨的稟報后,這份惱怒頓時化為難以置信的震驚!
“什麼?有二十六具尸首?”
長隨低聲應道:“是,王裨將領著親兵將尸首抬進了衙門。衙門值守的差役嚇得魂飛魄散,立刻來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