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萬勝已經死了,同行的匪徒也都死了個精光,等那個逃脫的匪徒也被殺了,就死無對證了。
無憑無據,誰敢說他王通和匪徒勾連?
眼前這個趙夕顏,是大儒趙元明的掌上明珠,是望族趙氏嫡女,更是徐靖的心上人。要是殺了她,就再無轉圜的余地了。
王通的右手,終于從刀柄處挪開了。
趙夕顏心里長松一口氣,卻未動彈,更沒回馬車,軟聲懇求道:“這麼多尸首,看著實在嚇人。還請王將軍吩咐親兵,將這些尸首處置妥當。”
王通思慮片刻,略一點頭,然后揮手示意。
十幾個親兵低聲領命,立刻散開,將尸首抬到一處。順便檢查有沒有活口。
“將軍,小的查過了。”一個親兵低聲稟報:“通通咽了氣,沒有活口。”
王通目光一掠,眉頭又是一跳。
不對,楊萬勝只有八個人,哪來這麼多尸首?
那些黑衣蒙面的尸首是哪來的?
王通目中殺氣蒸騰,右手又握住了刀柄。
趙夕顏一直盯著王通,見狀嘆道:“這些匪徒暗中還有援兵。世子領兵,正是去追殺這些匪徒。如果我是王將軍,此時正該領人一同去追擊,將功折罪。”
“日后鄭將軍追究起來,世子也會為王將軍撐腰脫罪。”
“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少女,王將軍何必如此忌憚?如果放心不下,留兩個人守在這兒。我這就回馬車上待著,不再露面就是。”
說完,轉身上了馬車。
親兵們面面相覷。
“將軍,現在該怎麼辦?”
王通一腔無以名狀的怒火,踹了多嘴的親兵一腿:“留兩個守著,其余人跟我追!”
……
趙夕顏回了馬車里。
徐二五心悅誠服,抱拳以示敬佩。
玉簪滿額冷汗,嘴唇已經被咬出了血痕。見到主子安然無恙的一剎那,玉簪淚水洶涌,無聲落淚。
蒼天保佑!小姐總算平安無事。
還有一個身受重傷的黑衣匪徒,昏迷著躺在車廂中間。黑衣已經被鮮血浸透,嘴里塞著破布。不知能不能熬到天明。
趙夕顏安靜端坐,雙手交疊,目光落在匪徒的身上。
過了今夜,北海郡上下就會全力戒備。
王通是死是活,都不可能再做東城門的城門官。
一切,都和前世不同了。
現在她憂心焦慮的,是徐靖的安危。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周隋的多疑兇殘。周隋既敢來北海郡,定然有退路有后手。
徐靖千萬別一時被怒火沖昏頭,被周隋所傷。
趙夕顏移開目光,蹙眉看向徐靖遠去的方向。
……
第26章 追逃
徐靖心頭燃著一團旺盛的火焰。
他的眼睛,緊緊盯著數十米外的那道身影不放。
如果全力追擊,很快便能追上。奈何那個刀疤青年不停下令,身后的黑衣蒙面壯漢一波接著一波,持著利刃沖過來,以性命阻攔他追擊的腳步。
結果就是,他已經殺了三波黑衣匪徒。刀疤青年卻已快跑出視線之外。
手中鋒利無雙的寶刀滿是血光。衣襟處濺滿鮮血,臉上不知何時也濺了一抹血,平添了幾分戾氣兇狠。
情急加憤怒之下,根本就沒留活口。
“世子,”一直沉默不語追隨在主子身邊的親兵徐三,終于忍不住張口:“窮寇莫追。”
萬一對方已在前面暗中設伏,吃虧的就是世子了。
徐靖目中閃過厲色:“繼續追!”
他不知道那個刀疤青年是誰。
不過,既然月牙兒妹妹要殺,一定有非殺不可的理由!
再者,今晚他的親兵折損了數個。他也差點傷在對方刀下。這口氣他如何咽得下。
這一團濃厚的陰云迷霧,總有解開的時候。現在不必去多想,最重要的是不能讓刀疤青年跑了。
身為親兵,只能聽主子號令行事。換了能言善道的徐十一,或是心黑臉厚的徐二五,此時或許還會再勸兩句。
沉默少言的徐三,能說出之前那一句,已是極限。此時徐靖怒火中燒心意堅定,徐三也就閉了嘴。
繼續追!
萬幸今夜月光皎潔,繁星滿天,哪怕沒有火燭光芒,也能看見腳下的路,能盯緊前方的一群黑影。
黑衣蒙面壯漢原本有三十個,這一路上死了大半,現在跟在周隋身后的只有十一二個。
其中一個,一邊奔跑一邊憤然嚷道:“大當家!這麼逃太憋屈了,還死了這麼多人。索性掉頭,和他們拼了。”
另一個黑衣壯漢也嚷了起來:“沒錯!先殺了領頭的那個小白臉!”
在山里做了十年土匪,平日燒殺搶虐為非作歹人見人怕。現在竟淪落到被人像追兔子一樣追著不放,實在太憋屈太窩囊了!
其余黑衣匪徒,也紛紛叫嚷。
周隋目光陰冷,沉聲怒罵:“都給老子閉嘴!”
“這里是北海郡,不是咱們的老窩!先逃出去,以后總有報仇雪恨的一天!誰再啰嗦半個字,老子先砍了他!”
周隋生性兇殘,翻臉不認人。沒人敢不信這句威脅!頓時紛紛閉嘴。
前方百米處就是城墻了。
一眾黑衣匪徒目中露出喜色。
周隋飛快回頭一瞥,那個小白臉領著一群少年親兵窮追不舍。
不知為何,周隋第一眼見那個錦衣英俊少年就十分憎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