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兒媳,我可無福消受。”
北海王瞥老妻一眼,不緊不慢地應道:“今日是你先提趙六姑娘的亡母,言辭刻薄,趙六姑娘才出言回擊。”
“花園里的事,也是謝嬌那丫頭先挑的頭,結果沒斗過人家罷了。”
“外柔內剛,心思縝密,手段厲害,貌美無雙,才學出眾。這樣的兒媳你還不滿意,那你打算讓兒子將來娶誰?”
北海王妃:“……”
北海王妃氣得用力一拍茶幾,茶幾上的茶碗被震得動了一動,發出清脆的咣當聲響:“這天底下好姑娘多的是。我就不信,挑不出一個比她好的。”
北海王呵呵笑了起來:“好姑娘確實多得很。奈何你那個犟脾氣的兒子,就認準了這一個。”
北海王妃被噎得直瞪眼:“王爺到底站在哪一邊?”
北海王有些無奈,放緩了聲音:“等趙家姑娘過了門,再慢慢調教不遲。現在親事還沒一撇,你就擺婆婆威風,委實過分了。”
“本來就錯在你,你還委屈什麼?”
“你喝杯茶,消消心頭火氣。待會兒春生來了,你好好和他說話。別張口閉口就說趙六姑娘的不是,惹春生不高興。”
北海王妃悻悻然,從鼻子里嗯了一聲。
等來等去,等到天黑了,也沒見兒子來。
北海王妃打發丫鬟去催了兩趟,徐靖還是沒來。
北海王妃按捺不住,起身去了書房。
一眾親兵守在書房外。眼見著王妃來了,親兵們忙拱手行禮。徐十一心里暗道不妙,有意提高音量:“小的見過王妃娘娘。”
北海王妃不快地瞪了一眼:“這麼大嗓門做什麼!”
當然是給書房里的主子提個醒。
徐十一賠笑:“小的天生大嗓門,嚇到娘娘,小的自己掌嘴。”
北海王妃哼一聲,走上前推門。
此時天已黑了,燭臺不知為何放在角落里,光線有些暗淡。徐靖的站姿也奇怪,側著一邊臉:“母妃怎麼來了?”
北海王妃心中生疑,快步上前,伸手扳過兒子的臉孔。一看之下,北海王妃眉毛倒豎,怒不可遏,聲音驟然拔高:“這是誰動的手?”
徐靖在書房里躲了一個時辰,又用冰塊敷了臉,指印已經消了大半,細看還是能看出痕跡。
徐靖面不改色地應道:“之前和鄭玄青嬉鬧的時候,他一揮拳頭,不小心碰到我的臉。小事一樁,不值一提。”
北海王妃怒氣沖沖:“這個鄭二郎!改日見了他,我定要臭罵他一頓不可。”
又心疼地摸兒子的臉。
徐靖一個閃躲讓開了:“母妃,我都這麼大的人了,你別摸我的臉。”
北海王妃好氣又好笑:“我是你親娘,摸一摸你的臉怎麼了!”
不管北海王妃怎麼說,反正徐靖依舊閃避。
小時候被親娘和四個姐姐親額頭摸臉,過了七歲,他就不樂意被女子碰觸了。除非是月牙兒妹妹想親他摸他……
“你想什麼,怎麼臉都紅了。”北海王妃一雙眼盯著兒子,不放過半絲變化。
徐靖:“……”
徐靖臉皮再厚,也說不出口,咳嗽一聲道:“沒什麼。”然后繃著臉問:“母妃今日為何刁難月牙兒妹妹?”
正所謂一物降一物。
北海王妃百般不滿千般脾氣,一對上徐靖惱怒的臉,頓時消失無蹤,放軟了聲音道:“今天是母妃說話不慎,以后母妃不說就是了。”
徐靖還臭著臉。
北海王妃只得再退一步:“趙六姑娘及笄的時候,我備一份厚禮,再親自去觀禮。”
徐靖不出聲。
“及笄禮一過,我就請鄭夫人登門去提親。”北海王妃節節敗退。
徐靖這才咧嘴笑了:“多謝母妃。”
北海王妃松了口氣,心里連連嘆氣。這就是她命中的魔星!
……
郡守府。
金釵華服眉眼間有幾分凌厲的謝夫人,沉著臉問長媳徐瑩:“嬌嬌今日在閨房里哭了半日,怎麼哄都不肯說。”
“今日到底是怎麼回事?誰敢這般欺負她?你這個做長嫂的,怎麼也不給她撐腰?”
論身份,徐瑩是藩王之女,朝廷冊封的縣主。
長姐徐芳嫁給了禮部尚書之子,二姐徐芷則嫁給了勛貴公子。徐瑩嫁到謝家,完全是下嫁。
謝郡守是正四品的文官。大晉朝有一百零三郡,郡守足有一百多個。由此可見郡守在朝廷中的分量了。
當年謝郡守剛來上任,攜家眷去北海王府請安。十五歲的徐瑩,對清俊斯文的謝家長子謝凌一見鐘情。這才有了這門親事。
徐瑩帶著極豐厚的嫁妝嫁入謝家,從不以縣主身份壓人,孝敬公婆,對小姑謝嬌處處忍讓。溫柔賢良,人盡皆知。
就這,謝夫人對長媳也有不滿。
徐瑩嫁進謝家四年了,別說孫子,連孫女也沒生一個,肚子一直沒動靜。一年前謝夫人想給兒子納妾,那個囂張跋扈的北海王世子徐靖,竟直接登門,動手揍自己的親姐夫。
被揍的鼻血橫流的謝凌對小舅子說道:“我從沒有納妾的念頭,是母親瞞著我暗中放出風聲。我不會做對不起瑩娘的事!”
徐靖這才罷手,臨走前,冷冷瞪了謝夫人一眼,萬千威脅都在眼神中。
謝夫人被鬧了個灰頭土臉,再不敢提給兒子納妾,對長媳卻越發挑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