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衍整張臉都亮了起來:“不敢當趙妹妹盛贊。我的文章火候還不夠,得繼續隨夫子學習。”
趙夕顏抿唇一笑:“霍世兄太過自謙了。以我看,今年的秋闈,霍世兄定能考中。明年此時,就該在京城參加會試了。”
大晉朝重文輕武,科舉高中,東華門外唱名,是所有讀書人的美夢。
趙元明當年是連中三元的大晉朝狀元郎,風光無限,也令趙氏一族聲名大噪。
霍衍目光熠熠,聲音里多了幾分意氣風發:“希望如趙妹妹所言,不負夫子多年教導。”
徐靖斜睨霍衍一眼,語氣刻薄:“夫子當年連中三元,是大晉狀元。師弟別風大閃了舌頭。”
霍衍微笑回敬:“師兄礙于身份,不便參加科舉,委實可惜,大晉痛失英才。”
徐靖半點不心虛,趾高氣昂地應了一句:“那倒也是。”
饒是趙夕顏心思沉沉,也被逗樂了。
趙元明也哭笑不得,揮揮手道:“罷了,難得休沐,我要陪一陪月牙兒。你們兩個都回去吧!”
本來還想留飯來著。看看兩個像炸毛雞一樣的少年,趙元明就覺頭痛,索性統統攆走。
夫子發了話,徐靖和霍衍只得拱手告辭。
兩人出了書房后,對視一眼,各自冷笑。
霍衍的冷笑在心里,徐靖直接就擺在了臉上。
“后日我生辰,師弟別忘了來。”徐靖皮笑肉不笑地說了一句。
霍衍張口應道:“我一定去。”
出了趙府,霍衍坐了馬車。
徐靖不屑地呵呵一聲,利落瀟灑地翻身騎上駿馬。這匹馬極為神駿,通體雪白,只有四只馬蹄是黑色的。
鮮衣怒馬,少年風流。
霍衍也是一個英俊少年,和眼前的北海王世子一比,頓時黯淡無光。
更不用說,北海王世子出行,身邊至少帶著二十幾個親兵。這些親兵一個個目光銳利高大勇武,一同策馬奔馳,氣勢洶洶,令人敬畏。
霍衍眼睜睜看著徐靖一行人遠去,眼底閃過幽暗的嫉恨火苗。
第6章 綢繆
兩個弟子總算都走了。
書房里,趙元明暗暗松一口氣,轉頭看女兒:“月牙兒,你往日和世子頗為親近,今日為何這般冷淡?”
有些話,對著親爹也不能說。
趙夕顏淡淡一笑:“他是藩王世子,身份尊貴。我本來就該敬而遠之。”
趙元明眉頭一動,很快舒展:“這麼想也有道理。以我看來,還是霍衍更合適。趙家霍家門當戶對,是通家之好。霍衍和你一起長大,性情脾氣你也都熟悉……”
趙元明一直更中意霍衍。
可惜,知人知面不知心。看著斯文清俊溫和謙讓的霍衍,實則貪生怕死卑劣無恥。
“爹,”趙夕顏忽地打斷趙元明:“我不嫁人,以后我永遠伴在爹身邊。”
趙元明看著女兒平靜的臉龐,心里驟然一痛。
趙夕顏細膩敏銳,鮮少在人前展露真實情緒。如今,更是心思晦暗莫深。竟連他這個親爹也窺不破她的真實心緒。
那十年,她到底經歷了多少不堪?
為了報仇,她做了什麼?
他沒有追根問底,故作輕松地笑道:“這可是你親口說的。以后可別哭著喊著要離開爹。”
趙夕顏抿唇,輕聲道:“不說這些。眼下有更要緊的是,我先將知道的一切都告訴爹。”
趙元明收斂笑意,點了點頭。
“十幾日后,皇上駕崩的噩耗就會傳遍州郡。各地亂軍紛紛揭蓋而起,周隋手下有五千盜匪,他在平原郡里作亂,殺了平原郡守。”
“周隋野心勃勃,割據了平原郡后,又起兵攻淄川郡,招兵買馬,自立為王。兵力到了兩萬后,周隋便瞄上了北海郡。”
大晉共有十三州,一百零三郡,一千余縣。承平兩百多年的大晉朝,重文輕武,京城共有十萬兵力。各州的駐軍多在萬人左右,至于各郡縣,有兩三千守城兵都算不錯了。
周隋靠著五千盜匪起家,在攻打北海郡的時候,兵力已經到了兩萬。就是沒有守城官偷開城門,周隋要打下北海郡也不是難事。
聽到這兒,趙元明的臉色十分難看。
趙夕顏目中閃過冷芒,聲音沉了下來:“……要救北海郡,得多管齊下。首先要給平原郡守示警。平原郡守提前有了防備,就不會那麼輕易死在周隋手中。”
“淄川郡那邊,也要示警。”
“北海郡里共有四個城門,私開城門的是東門城門官王通。要盡早解決這個人!”
“還有,要送信去朝廷,讓朝廷盡早出兵平亂。趁著周隋兵力未盛,一舉鏟除了他和這一伙亂軍!”
趙元明:“……”
趙元明神色復雜地看著趙夕顏,半晌才道:“你剛才說的一樁樁一件件,都不是易事。”
他是名滿天下的青州大儒,交友廣闊。平原郡守和淄川郡守他都見過,不過,一個教導學生的儒生說的話,只怕沒多少信服力。
城門官王通是正五品的武將,麾下有五百守城兵。要怎麼解決王通?
朝廷官員他是認識幾個,只是,怎麼讓朝廷出兵?
“確實不易,不過,也不是沒辦法。”趙夕顏眸光一閃,壓低聲音說了一番話。
趙元明倒抽一口涼氣:“這要是出了紕漏,就是抄家滅族之禍。”
趙夕顏淡淡道:“不這麼做,趙家還有一百天就滅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