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鋒忙道:“既如此,殿下何不稱病?叫您信得過的太醫前來,咱們好好了解一下皇上的病況?”
“你說得對。這些天本宮也是得意忘形,還以為老爺子是回光返照,可是這會兒你看看,哪有回光返照照了這麼些天的?是該找個人好好問問。”
說做就做,很快,太醫院一個姓陳的御醫就進了太子府。
“皇上……皇上還是老樣子啊,雖然這些天……似乎有起色,但其實內里耗空,五內俱損……”
陳太醫在太子面前彎著腰,結結巴巴地回話。一語未完,就聽“砰”的一聲,接著太子陰沉的聲音傳來:“陳興,你以為本宮是三歲小孩子,由著你來哄騙?五內俱損?內里耗空?信不信本宮把你送去地牢,讓你親身體會一下五內俱損內里耗空是個什麼滋味?”
“撲通”一聲,陳太醫便跪下去了,如喪考妣般叫道:“殿下,不是下官有意隱瞞,實在是……皇上下了嚴令,誰敢透露他老人家的身體狀況,就要誅九族,下官……下官還有妻兒老小……”
太子和譚鋒同時倒吸一口冷氣,兩人飛快看了彼此一眼,太子便打斷陳興的話,沉聲道:“從前老爺子不也是嚴令你們不許透露他的身體狀況嗎?你不也透給我聽了?這會兒怎麼又忠心耿耿起來?你只怕父皇誅你九族,你不怕我現在就誅了你的妻兒老小?”
“殿下……殿下饒命啊殿下……”
陳太醫嚇得一個哆嗦,卻聽太子暴怒捶桌叫道:“你給我從實招來。”
🔒第二百六十五章:天家父子
“是是是,皇上……皇上先前其實是中了丹毒,誰知他的心腹遍訪天下名醫,竟然真找到一個能解丹毒的,秘密送進宮來,下官……下官這幾天先后去給皇上診了三次脈,皇上的身體一次比一次向好,想來……再過兩個月,這體內的丹毒便可徹底化解掉了,到那時……龍體康復,指日可待啊。”
“什麼?”
太子整個人都愣住了,好半晌,忽聽譚鋒問道:“依你從前對太子的說法,皇上體內丹毒由來已久,這麼幾天就能解開了?”
陳太醫苦著臉道:“這個……民間藏龍臥虎,也的確……的確可能有妙手回春的國醫在啊。”
“那……圣體康復是好事,皇上為什麼還要你們隱瞞?”
譚鋒緊緊追問,卻見陳太醫搖頭道:“這個……我也不知道,我們私下里議論,也不明白皇上是怎麼想的?或許是因為太謹慎,生怕自己不能康復,讓大家白歡喜一場?這……圣心難測……”
“滾!”
不等說完就聽太子怒吼一聲,陳太醫連滾帶爬出了書房。這里譚鋒看著面色鐵青的太子,想了想,到底還是輕聲道:“殿下,老爺子這是對你有了戒備之心啊。”
“何止戒備之心?看來他的龍體康復之日,就是我這太子被廢之時。”
太子臉上的肌肉都有些扭曲了,目中光芒閃爍,時而猶豫時而兇狠時而又滿是驚懼。
“殿下也認為,皇上隱瞞這個消息,是為了廢太子?”
“不然呢?平時三分好都能渲染成十分,如今真有了這樣皆大歡喜的好消息,倒隱瞞不發了?父皇這分明是對我不滿,又顧忌我勢大,所以先示之以弱,慢慢收攏勢力,到時打我一個措手不及,我還在這做夢呢。”
譚鋒動容道:“太子殿下,這……這可不行啊,眼看唾手可得,怎能失之交臂?那可是皇位,是天下間最有權勢的九五至尊的皇位。”
太子目光閃爍不定,譚鋒緊緊盯著他,好半晌,忽見他目中殺氣一閃而逝,拳頭在桌上重重一捶,沉聲道:“老爺子不仁,就休怪我無義。
拼了!不成功,便成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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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太子殿下離開府邸,前往御林軍校場。”
“皇上,太子殿下到達御林軍校場,公布了林將軍十大罪狀,林將軍如今已被撤職關押。”
“皇上,四大城門相繼關閉,五城兵馬司在街上巡邏,傳令說今晚提前宵禁。”
……
一條條消息被送到養心殿,而坐在榻上的皇帝陛下巍然不動,雙眼只緊緊盯著棋盤。比起他對面坐立不安的青年,略顯蒼老的皇帝可以稱得上穩如磐石。
“這就輸了?朕記得你半年前的棋藝還沒這麼差勁兒。”
終于,皇帝抬眼看向對面的兒子。五皇子顧長正苦笑道:“一是父皇的棋藝又有精進;二來,兒子此時心緒萬千,實在抵擋不住父皇的凌厲攻勢。”
“罷了。”皇帝一推棋盤,淡淡道:“你從前也是個百無禁忌的,號稱什麼泰山崩于前不變色,如今泰山還沒崩呢,這麼件事,你就受不了了?”
顧長正嘴角抽搐兩下,垂下眼輕聲道:“父皇,恕兒子直言,這種奪嫡逼宮之事,在哪朝哪代,那都是史書上濃墨重彩的一筆,怎麼讓您說得,就好像今天吃什麼一樣,這也太輕描淡寫了。”
皇帝嘆了口氣,喃喃道:“哪朝哪代都有,也就不算稀奇了。唉!都說天家無父子,可是連父子都沒了,這還算個什麼天家?地獄還差不多。”
顧長正輕聲道:“父皇既恨天家無情的說法,為何……為何又要縱容太子哥哥到今天這個地步?”他也是近期才忽然醒悟,太子走到今天,分明就是父親一味慣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