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廖氏搖搖頭,慘然一笑:“姑姑沒了,我就成了沒娘的孩子,誰還能為我做主?王爺前兒個和太子哥哥鬧翻臉,整個京城都知道了,他……他從前就不滿太子哥哥和廖家,說我們仗勢橫行,終有報應。如今這番作態,竟是連表面功夫都不肯做,那不是明擺著要和太子,和廖家決裂嗎?果然如此,你說,我夾在這當中,還能有什麼好下場?”
“啊?”秋姨娘眨眨眼,慌亂道:“也……也不至于就這樣糟糕吧?再說,有數的,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奶奶既然嫁進王府,和廖家那邊也就沒什麼關系了,王爺總不能因為和太子廖家反目,就為此牽連您啊。”
“道理是這個道理沒錯,奈何我從前同母族牽扯太深,我……若是姑姑在還好,可如今姑姑也不在了,從前那些事,還怕王爺不全都扣在我頭上?到那時,只怕我在這王府里,連個立足之地也沒有了。“
說話間,早已是淚流滿面,秋姨娘忙又安慰了一番。然而想想自己如今也算有了靠山,奶奶從前對自己便如對一條狗,這往后總算是不用再受她的呼喝指使,因心里著實痛快。
出了廖氏院子,走出去約莫一里地,秋姨娘忍不住回首看向那座寬敞精美的院子,因悠悠嘆道:“秋菱,你有沒有察覺到?奶奶的院子如今死氣沉沉的,竟全沒有往日的精神了。”
秋菱納悶道:“院子又不是人,怎麼能有精神和死氣?”
秋姨娘笑道:“就是一種感覺。我想起從前,我最羨慕的就是奶奶那個院子,又寬敞又漂亮,單是一個屋子里擺的幾樣古董,便已價值連城。
我那會兒想著,我是要做她一輩子的狗了,畢竟太妃是她姑姑,把她當親生女兒般疼愛,連正室夫人都要低她一頭,誰成想?這才幾年,太妃尸骨未寒,她的氣數就盡了。”
秋菱輕聲道:“好像就是從辛姨娘出了清涼閣,奶奶就被她壓制住了。可奇怪的是,如今辛姨娘已經回去了啊,怎麼奶奶倒是一天不如一天。”
秋姨娘淡淡道:“辛氏到底受過寵,如今看來,她回清涼閣,倒真應了奶奶那句話,不過是以退為進,但是也沒關系了。你仔細看看,何止是奶奶的院子?這整座王府,在我看來,都已經是日薄西山。”
秋菱慌得連忙四下里看去,確定無人后才松了口氣,小聲道:“姨娘慎言啊,叫人聽了這話,我們還能活嗎?”
說完又緊張道:“姨娘,您說……張爺他真能……真能在王府傾倒之后救我們出來嗎?”
秋姨娘笑道:“從前我也擔心,不過姚娘子說得對,我和你怎麼說也是千挑萬選進王府的,他見過的世面里,有幾個能比得上咱們?一旦王府倒了,咱們又不是要犯,只是女眷,最多發落到教坊司,花幾個錢贖出來就是。別說有這份香火情,就是沒有,他看見你我這樣的,還不得花錢贖出來?你無需顧慮,只和我一條心,服侍好他,以圖日后便好。”
🔒第二百二十八章:棋逢對手
秋菱點點頭,想了想又道:“可是這些日子,張爺來過好幾次,這……是不是有些勤了?萬一遇見人可怎麼辦呢?”
“哪有那麼巧?何況夜色深沉,張郎會功夫,又熟悉府里,便是遇見人,躲也來得及。”
秋姨娘不以為意,想了想又笑道:“何況他來的勤些,難道不好?他越來的勤,不是越說明貪圖你我的身子麼?雖然都說癡心女子負心漢,可也有那種男人,一旦為女人神魂顛倒,便舍不下了呢。”
“阿彌陀佛!”秋菱雙掌合十禱告道:“但愿我和姨娘能時來運轉,得遇良人,也不枉你在府里守了這許久空房。”
“誰說不是呢。要說起來,你也是個走運的,不然看看奶奶身邊的桂枝,我聽說跟著田家去守陵,那瘸子一口咬定是她克夫,每天一頓拳腳,到如今被折磨得都癡呆了,只怕最多也就再熬個三五年吧。”
“不是奴婢背后說她壞話,那桂枝隨了奶奶,一樣的心如蛇蝎,多少事情都是她攛掇著奶奶,落個這樣結局,一點也不冤枉她。”
“誰說不是呢。罷了,終歸是那院子里的事,如今眼看著連奶奶也保不住了,我們何必還放在心上,倒是正經想想明兒中秋家宴,該穿什麼衣裳的好。”
“是。我覺著前些日子姨娘新做的那件湖水綠的夾襖就好,很襯您的膚色……”
主仆兩個一邊說笑著便走遠了。夕陽西下,將廖氏的院子籠罩在余暉中,各處風景依舊,只是再也沒有了往日的歡聲笑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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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祖宗今兒穿戴的這套可真好,特別顯精神。這是秀月的手藝吧?您這壽寧宮,數她針線活兒做得好。”
“哈哈哈!倒也不是好,只是這孩子的活計對我胃口,這一套可不就是她做的呢。剛做出來,我看一眼就愛了,就說等留著我中秋的時候穿。”
中秋時節,太陽隱沒在山后不久,那天就漸漸黑下來了。
正是華燈初上時分,壽寧宮中燈火通明,幾個府中老嬤嬤圍在老太妃面前說笑助興,正熱鬧間,就聽門外丫頭高聲道:“姑奶奶和姚娘子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