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聽一陣“啪啪啪”的掌聲響起,辛念也不驚奇,轉身笑道:“這麼晚怎麼還過來了?”
顧長亭從街門外走進來,微笑道:“若非這麼晚過來,險些錯過月下美人舞劍,豈不抱憾?”
辛念看著手中匕首,淡然道:“不是劍,是誅邪。我想著合該用它,誅盡一切邪祟。”
“好端端怎麼忽然想起這個來了?倒像是話中有話似的。”顧長亭注目看著辛念,于是辛念便明白了。
她將匕首插回鞘中,沉聲道:“許久沒練武,有些生疏了,從今日起,我應該將荒廢的功夫都撿起來,方能保護自己和孩子。”
“你當我是死的?要勞駕你保護自己和孩子?”顧長亭摟住辛念肩膀,一邊往屋里走一邊輕聲道:“到底怎麼了?可否同我說一說心事?”
辛念斜睨著他:“你都知道了還問我?不過我倒是奇怪,這事是誰告訴你的?秋姨娘麼?”
“不是。”顧長亭搖搖頭,但很快反應過來:“你還沒同我說你的心事,倒來詐我的話?”
辛念翻個白眼:“你可真是,明明都知道了,非要我親口說出來。好,我就告訴你,今兒個在小樹林里,我遇見譚鋒了,那廝挾持了秋姨娘,引我過去見面,還給我遞小紙條,約好了時間地點要同我詳談。如何?我的心事都和你說了,你是否能告訴我?到底是誰告訴你的,不是秋姨娘,我可真想不出還有誰。”
顧長亭瞪著辛念:“你這是不是惡人先告狀?這樣大的事,若沒人告訴我,你是不是也要瞞著我?”
辛念不肯撒謊,痛快一點頭:“這會兒的確不打算告訴你。譚鋒是個城府極深陰險狡詐的,我怕你知道后露了形跡,被他察覺,反而不好。”
“你這是什麼意思?”
顧長亭摟著辛念的手驀然緊了一緊:“你竟還要同他虛與委蛇麼?不行,我不許,這太危險了。”
“有什麼危險?他這會兒還想著利用我呢,我只要假裝被他迷惑,拿出一副顧念舊情的樣子,不怕他不上鉤。到時候他要怎麼害你,我們不就清清楚楚,可以防范了嗎?”
“我即便和他斗,也要堂堂正正的斗,哪里用得著你去犯險?”
顧長亭仍然堅持,兩人來到屋里,辛念請他在椅上坐下,自己在對面坐了,嫣然笑道:“你是怕我孤身犯險呢?還是怕我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我怎會這般看輕你?何況有六仔和丫丫,你也舍不下他們。”
顧長亭搖搖頭:“念念,雖然我不知你為什麼對譚鋒的態度這樣堅決,仿佛認定了他是壞人,但……如今的他,確實和毒蛇無異,你最好還是不要接近他,不管什麼陰謀詭計,有我呢。”
“你也不是神仙,皇上太子朝臣們,就夠你應付的了。其他的明槍暗箭,我也不能幫你,但是譚鋒,他既然找上門來,我豈能放過?”
說到這里,她便握住顧長亭的手,輕聲道:“長亭,我承認我不是什麼好女人,若沒有六仔丫丫,若先前沒有出清涼閣,這一世始終在那里堅守,如今譚鋒有約,我會頭也不回同他離去。但是,現在我有六仔和丫丫,我出了清涼閣,同你兩心相許,既如此,我絕不允任何人來破壞我們一家人的和美生活。譚鋒要害你,便是害我和孩子們,我怎能饒他?”
顧長亭并非一點疑心都沒有,但此時見辛念說得誠懇,心下也被觸動,回握住她的手輕聲道:“念念,我也對你坦誠心意,雖然你如此說,我也只敢信你八分,實在是我重任在肩,這端親王府的榮辱,悉數系在我身上。
若只有我個人,便信你又何妨?被你害又何妨?終歸是我心甘情愿。”
“長亭……”
辛念眼中忽然含了淚,搖頭道:“不是這樣說,以德報德,以直報怨。我若害你,你便該報仇,沒有心甘情愿的道理。你肯信我八分,已是對我的情意。無論你怎樣做,派人暗中監視都可,但我不能不見譚鋒,我是一定要與他周旋到底,甚至不死不休的。其余話,你也不必多問了。”
“也罷。”顧長亭點點頭:“你既這樣說,我情知扭轉不過來的,從小你就是這樣,認準了的事,九頭牛也拉不回。”
辛念笑道:“這可不是我一個人,你不也一樣?連先王都感嘆,怎麼生了你這麼個倔強有主意的兒子呢。對了,你還沒有告訴我,究竟是誰和你說的?我打量著除了秋姨娘,也沒人看見啊。”
“是姚娘子。”
顧長亭原本就沒打算隱瞞辛念,因沉聲道:“姚娘子說,她聽見秋姨娘的聲音,急忙跑進樹林,就看見有個高大男人似是遠遁而去,我立刻想到譚鋒,問她是不是?她說沒看清對方面目,讓我來問你。”
“姚娘子?”辛念沉吟點頭:“怪不得,我也記著她是第一個跑進來的,許是譚鋒身影被她看見,這也正常。她正愁不能讓我失寵呢,好容易有這樣機會,可不是要趕著向你告密了。”
顧長亭嘆道:“她如何倒無所謂,我只擔心你……”
“好了,不必再說,我意已決。”辛念捂住顧長亭嘴巴,明眸如水般看著他,悠悠道:“既然來了,春宵苦短,何不珍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