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移斗轉,人心易變。”顧長亭嘆了口氣:“我也沒想到,咱們竟然還能有再會之期。”
姚雨桐就是一窒:這話……什麼意思?那你是想再見到我還是不想再見到我?合著我是自作多情了唄?
🔒第二百零二章:不如不見
心中忿忿,面上卻絕不敢表現出來,于是便低了頭,輕聲道:“誰說不是呢?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我也沒想到自己會這般薄命,兜兜轉轉,到底還是要到你的羽翼下尋求庇護。長亭,我實在是……給你添麻煩了,自己想想,也覺……厚顏無恥,只是……我如今孤身一人……若不尋個依靠,實在是……連活都活不下去……”
這番話相當高明,既有藕斷絲連的曖昧舊情意,又堪稱楚楚可憐的最高境界,配上最后一句話的哽咽,還有緩緩滴落的晶瑩珠淚,那叫一個人動人魂魄,惹人心憐。
顧長亭卻是十分平靜,絲毫也沒有伸出手扶住美人安撫的意思,反而邁步緩緩向前,一邊淡淡道:“也沒這麼夸張,只要姚娘子以后行路說話小心些,不要動不動就從橋上掉下去,好好活著總是沒問題的。”
一句話就讓曖昧氣氛緊張了起來。
姚雨桐目瞪口呆,做夢也沒想到顧長亭會如此不留情面,一張白皙俏臉剎那間又紅又白,恨不能立刻掩面狂奔離開。
然而想想自己忍辱負重到今天,已經是箭在弦上,根本沒有后退余地,于是深吸一口氣,強壓下那份被戳穿的羞惱,勉強問道:“看來辛念妹妹已經對你和盤托出了是嗎?長亭,你……信她,不信我,是嗎?”
一邊說,腦子里便急速轉著主意,分析顧長亭這種反應的心理,怎樣才能投其所好?將這個不利的結果轉化為對自己有利。
“我只信事實。”
顧長亭的聲音聽不出什麼起伏,于是姚雨桐瞬間下定決心,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她微微落后半個身子,平靜道:“事實就是,辛妹妹說得對,我是自己跳下去的,與她無關,我甚至是在要挾她之后,自己跳下去的。”
她這般坦然承認,倒讓顧長亭有些意外,終于扭頭看她道:“為什麼?”
姚雨桐偏過頭去,似乎是不想舊日朋友看見自己的滿臉淚痕,喃喃道:“為什麼?我如今寄人籬下,無依無靠,若不能證明自己是個有用之身,我哪來的資格在府里錦衣玉食呢?王爺,你也不要再問了,無論如何,這件事是我錯了,我一人擔承便是,只求你……別為這個趕我走,辛念妹妹那里,我……我愿意去認錯道歉。”
我是害了辛念,但我也是萬般無奈,我是被迫的。你不用再問,再問我也只有委曲求全。
顧長亭怔怔看著她,好半晌方嘆了口氣,搖頭道:“何必呢?不管為了什麼,總不能靠害人來達到目的。人心一旦壞起來,是沒有止境的。”
“我明白。”姚雨桐點點頭,越發淚如雨下:“我以后……再也不會了。只是……王爺你能不能再容我一段日子?我……總得想個謀生之道才能出去。不為別的,就為我們舊日那點情分,成嗎?”
這姿態已經低到塵埃里去了,顧長亭想到眼前少婦曾經是那麼清冷矜持的人,哪怕郎心如鐵,也不忍逼迫過甚,因便點頭道:“娘子盡管在府里住下去,只是有兩點我要同你申明。
一則,我們之間沒有舊日情分,我心里自始至終,喜歡的都是念念一個人,只有她一個。”
姚雨桐猛地轉回頭,不敢置信看著顧長亭。這句話對她來說,無異于五雷轟頂,她顫聲道:“你……你說什麼?長亭,你……你說你從前對我的情分,都是假的?這……這怎麼可能?”
顧長亭面上浮現出一點歉疚,輕聲但堅定道:“是。那會兒念念喜歡譚鋒,我心里不服氣,因和娘子說過幾句話,那群家伙又起哄,我……我為了氣念念,便也沒有嚴詞否認,即便否了,他們也只當是我礙于面子不肯承認……”
說完見姚雨桐搖搖欲墜,他忙虛空扶了一把,一邊急切道:“好在也沒耽擱什麼。姐姐對我無意,又是訂得娃娃親,之后也和夫家順利完婚,我并沒有使過任何絆子,這不過是年少輕狂時犯得一時糊涂,總算沒有造成后果,我的意思,咱們以后就別提了。姐姐安心在這府中住著,哪怕將來離府,有我命人照拂著,別得不敢說,吃飽穿暖總沒問題,何況姚大人也快回京了,他為人雖固執,但姐姐這個情況,果然投奔了去,有我在中間說和,你在娘家又有娘親兄嫂,日子應該也不會難過。”
“難怪……難怪……”
姚雨桐頹然坐倒在路旁梅樹下一塊大石上,反復喃喃都是“難怪”二字,卻沒有下文。心中暗道:難怪我那時左等右等,也不見端王府的人上門提親,最后到底蹉跎不下去,只能嫁給那一家子混賬東西。原來……原來他根本就無意娶我,可笑我還以為是自己手段高明,欲擒故縱將他拿捏住了,原來都是我自作多情,都是我……顧長亭,你……你怎敢如此玩弄于我?我不服……那辛念哪里比我好……我……我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