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亭能不知道他這個姐姐心里打的什麼主意?因沉聲道:“母親喪事怎麼著也要兩個月,你先在府里住著,若住得好,長長久久住下去也沒什麼;若住不好,就還是搬出去吧。姐姐,你是安國公的兒媳婦,如今回來,這里雖是你娘家,你也是客居。若你能安守做客的本分,辛念不是那不能容人的,她還常和三妹妹說,日后江家若負她,盡管回來,端王府可以養她一輩子……”
“三妹妹?”顧云賢皺起眉頭:“就是秦姨娘養得那個賤人……”
“姐姐放尊重些,那是我們的庶妹,你怎麼可以這樣侮辱她?”
“侮辱?”顧云賢冷笑一聲:“我看你才是昏了頭,你忘了我們的小妹是怎麼死的?要不是那個賤人占住父王和太醫,小妹至于……”
“那也不是三妹妹和秦姨娘的錯。”“
“不是她們是誰的錯?長亭,你這是怎麼了?我才是你的親姐姐,你不幫我,倒幫一個賤人?”
“我幫理不幫親。若按照姐姐這麼說,男人就不該有三妻四妾,不然庶出的子女都是賤人,這又何必?”
“哼!”顧云賢扭過頭:“這本就是你們男人定的規矩,庶出子女就是低人一等,又不是我一個人這樣想。”
“你是郡主,是嫡女,這是你命好。若你也是庶女,你也會這樣想嗎?會認為自己是個賤人?”
“顧長亭……”
“姐姐,我還是那句話,這里是端親王府,是你的娘家,你在這里住著,是客居,親王府自有待客之道,可若是姐姐還想著自己是王府的郡主,想要反客為主,那便是惡客,是不會受到主人歡迎的。”
顧長亭的目光銳利如刀鋒,仿佛能看到顧云賢心里去,這讓她不自禁便有些心虛,別開眼,氣呼呼喘了半天氣,忽地冷冷一笑,轉回頭道:“好啊,我就在這里住兩個月,母親喪事一完,我便搬出去。
只是有一條,姚娘子怎麼辦?她也要和我一同搬出去麼?”
“對。”顧長亭毫不猶豫,一點頭:“她也和你一起搬出去。”
這下當真是出乎顧云賢意料之外,她不敢置信地看著弟弟,說話都結巴了:“你……你說什麼?那……那是……姚娘子,你……你忘了?姚雨桐,你曾經對她……”
“那都是過去的事,往事不可追,我向來只往前看,不憶往昔。”顧長亭搖頭:“姐姐好心收留她,便好人做到底吧。”
“往事不可追,但她是個人,何況如今她夫家獲罪抄家,她被發賣,孤身一人無兒無女,還不是任你予取予求……”
“姐姐……”
顧長亭厲聲喝止:“這話該是從你一個郡主的口里說出來的?我又豈是那無恥趁人之危的登徒子?你也太小看我,也看輕了姚娘子。算了,許是遇上這樣事,讓你心性大亂,你還是回去好好休息吧。”
說完拿起桌上木盒就往外走,顧云賢跟在他身后,仍不死心地追問:“你去哪里?長亭,你可要考慮好,姚娘子真的要讓我帶走嗎?”
“真的,發自肺腑。”顧長亭頭也不回大聲道:“這兩天因為母親的事,我心中悲痛,又忙碌不堪,都沒去探望過念念,所以今晚我要去清涼院,順便還要和她商量一下母親喪葬事宜的籌辦。”
顧云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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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日府里確實忙碌,唉!我和娘眼睜睜看著也幫不上忙……”
坐在辛念榻前,顧云湘愁眉不展,小聲道:“如今大姐回來,就更沒有我們母女什麼事了。”
“她不回來,也沒你們什麼事。”辛念淡淡一笑:“太妃本就恨你們入骨,奶奶拿住這個理由,哪肯讓你們插手?更不要說這是她奪回管家之權最好的機會,也是最后的機會。”
顧云湘點點頭,就聽身旁古姨娘淡淡道:“那可未必,依我看,咱們家那位大姑奶奶這一回可是善者不來,來者不善。不說別的,她怎麼就那樣巧,偏偏遇上姚娘子,還把人給帶回來了呢?這是要干什麼?”
🔒第一百八十九章:相顧黯然
顧云湘扭頭看著古姨娘,驚訝道:“姨娘這意思,是說大姐……不,不可能,她都是嫁出去的女兒,哪怕姐夫病逝,她終究是安國公府的人,怎能回親王府居住?還當家?這……從古至今也沒有這樣道理。”
辛念微微一笑:“若是別的女人,這種事想都不會想,能在娘家有個立足之地都要偷笑了。但是顧云賢嘛,我對她還是有幾分了解的,古姨娘說她想當家,這一點兒也不稀奇。”
“不是吧?”古姨娘嚇了一跳:“我也只是睡不著胡亂猜測,自己都覺著不太可能,那……有數的,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辛念看她一眼,輕聲道:“你就盡管大膽猜,未必能比得上咱們這位大姑奶奶做出來的事呢。”
話音落,就聽門外一個略帶沙啞的聲音問道:“你們姨娘如何了?”
“回王爺,姨娘這兩日吃不下飯,其他倒還好。”
是小丫頭的聲音,古姨娘和顧云湘都驚喜起身,辛念也覺著詫異,忙咳了兩聲坐起來,下一刻,只見門簾一挑,顧長亭從門外走了進來。
不過是三天未見,此番兩兩相望,竟生出幾分咫尺天涯之感。
辛念看著顧長亭一臉沉重滄桑,連生出來的胡茬都忘了刮,青黑色的在唇邊連成一片;顧長亭看著辛念身體單薄顧影自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