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本來就是錯的,難道還要我偏幫你不成?”
顧長亭站起身,伸手向門外一指:“京城這麼多達官貴人,哪家沒有三妻四妾?那大婦都像母親這樣嗎?好,何必說旁人家?就說咱們家,兒子我也是三妻四妾,是不是這些妻妾都要你害我我害你,才合母親的意?畢竟您認為您害秦姨娘和三妹妹沒有錯。如今看來,鳳容實在是心軟,按照你的道理,她當初就該把佳如給害死才對,果真如此,你也認為鳳容做的沒錯?”
“你……你不用和我在這里胡攪蠻纏……”
“是誰胡攪蠻纏?母親心里清楚。您若認定了兒子是忤逆,大可以進宮告御狀,到時咱們母子兩個在皇上面前把事情都攤開了說,果然是兒子的錯,兒子領罰。”
“你……你以為我不知道?皇上寵你……”
“皇上是寵我,但母親不是也有皇后姨娘和皇太后祖母嗎?咱們把事情攤開說,想來皇太后祖母和皇后姨娘總不會偏幫于我……”
“嗚嗚嗚我怎麼養出了你這麼個東西,這麼多年全都白指望了……”
廖太妃無話可說,只能伏在桌上痛哭。顧長亭面無表情看著她,過了大約半刻鐘,方沉聲道:“母親哭夠了沒有?哭夠了,就讓人打水來好好洗把臉,回房去吧。三妹妹的婚事,如今就是板上釘釘,再怎麼說她是我的庶妹,平日里溫柔可人,沒有絲毫劣跡,我會為她保駕護航,母親不必再白費心思了。今天您盛怒而來,敗興而去,于顏面上或會有些損傷,不過您是太妃,想來也沒人敢嚼舌頭嚼到你面前。
而且你也不需要管家,以后只要能像老祖宗那般,含飴弄孫修身養性,少為這些不值當的事生氣上火,自然會延年益壽長命百歲,果然如此,倒是因禍得福了。”
廖太妃瞪著兒子,知道這就是他的軟話,雖然夾槍帶棒,但也勉強算勸慰不是?自己今天出了這麼大的丑,也該見好就收,不然就真的要母子反目成仇了。
不過畢竟是廖太妃,那麼多年宅斗經驗不是白給,因凈了面后,她扶著錢氏的手出門而去,顧長亭送她到院門外,忽聽母親冷冷道:“你今天這個時候怎會在家?還這樣及時的趕來?怕不是辛氏吹得枕頭風吧?好,好一個算無遺策,佳如會節節敗退給她,不冤。”
顧長亭心中一動,面上卻波瀾不興,淡淡道:“辛氏吹不吹枕頭風,母親今天過來也不是她指使的。”
廖太妃面色一白,兒子的意思很明顯:管好你自己吧,不是你今日親自送上把柄,辛氏吹枕頭風就有用了?歸根結底,還不是你心胸狹隘,非要作妖,才會被我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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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沒見到江公子和趙公子,說是狀元榜眼探花和幾十名進士老爺,一起被請去東宮赴宴了。”
顧長亭面色一凝,好一會兒方沉聲道:“打聽清楚了嗎?確定是都去東宮了?”
“這還有誰敢撒謊不成。”云哥兒笑:“咱們回去吧王爺,兩位公子一個狀元一個探花,這打馬游街也是夠他們累的,等明日再見不遲。”
顧長亭想了想,沉聲道:“不必,我們去三元巷子,從江老夫人進京,我還沒登門拜訪過呢,正好今日去見一見。”
“啊?可您是王爺……”
“王爺又如何?我也是江雁回的朋友,就以晚輩身份拜訪老夫人,也是應當。”
顧長亭不容小廝質疑,讓云哥兒去置辦了些點心鹵味,又在鴻賓樓訂了桌酒席,然后翻身上馬,徑自往三元巷而來。
親王駕到,院中唯有兩個服侍的婆子,俱都慌亂得不行。倒是江老夫人,雖為布衣,禮數不周,卻也沉穩從容,舉止有度。
顧長亭不肯擺親王架子,以晚輩禮相見,江老夫人請其進屋,極力讓他坐了主位,雙方寒暄幾句,忽聽外面婆子的聲音響起:“狀元郎和探花郎回來了。”
顧長亭面上露出一縷笑意,暗道:果然是我看中的人,不說別的,單只這份敏銳沉著,便勝過世間多少青年俊才了。
一面想著,只見江雁回扶著趙楚走進來,看見顧長亭,都是一驚,趙楚直起身子詫異問道:“王爺怎麼過來了?”
顧長亭眉頭一挑,笑道:“這是怎麼說?我看你的模樣,莫不是吃壞了肚子?”
趙楚和江雁回彼此看了一眼,趙楚便苦著臉道:“可不是?這肚子從前貧寒慣了,吃了幾天大魚大肉,及至到了東宮,看見那一桌珍饈美味,它竟無福消受,我才吃了兩塊魚,便覺腹中稀里嘩啦,實在沒辦法,只得告罪離開,還連累雁回陪我一起。”
顧長亭知道他們這是防著自己,很正常,他因為外祖家的關系,早就被視為天然的太子黨,這兩人怎敢據實以告。
因便和藹笑道:“你竟還怨它無能?叫我說,你這肚子可是聰明敏銳的很呢。太子殿下向來驕橫灑脫慣了,今年的恩科,是皇上有意為朝廷選拔人才,他卻在殿試之后,將幾十名進士都請到東宮,這番作為實在孟浪,可見其考慮不周。”
這回江雁回和趙楚是真的詫異了,趙楚喃喃道:“王爺……是真心這樣以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