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杏花點點頭,忽聽辛念又道:“王爺今晚該往奶奶院子里去了吧?他也有日子沒去了。”
杏花聳聳肩:“那誰知道?反正發生了這麼多事,我想王爺看奶奶也未必順眼。”
辛念嘆了口氣,在榻上坐下:“順不順眼,奶奶也是他的妻子和表妹。不給對方封王妃,已經是王爺頂著壓力在表達不滿了。”
杏花走過去給辛念倒茶水,一邊喃喃道:“也不知奶奶會不會因此收斂些,她要是聰明,趁早就別攪風攪雨了。只要她是奶奶,這偌大王府,將來絕大部分都是她和大少爺四少爺的,干什麼非要害人呢?害了舊人,就沒有新人進來了?”
辛念微笑道:“你倒是看得透徹,但是像奶奶和太妃這樣人,是不會這樣想的,這大概是許多居高位者的通病,總是疑心有人要謀奪她們什麼,必得先下手為強,除去所謂的潛在威脅才好。”
“什麼居高位者的通病?明明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杏花嘟囔一句,卻聽辛念笑道:“你還別不服氣,看看京城這些富貴朱門中,害人害己的陰私腌臜事還少嗎?有幾個是像你家姨娘我這般,光風霽月坦蕩磊落的?”
杏花“撲哧”笑出聲來,搖頭道:“雖然是實話,也不該姨娘自己說啊,叫人聽見,豈不成了自吹自擂?何況您光風霽月又如何?太妃和奶奶還不是視您為眼中釘肉中刺。”
“那我就管不了了。”辛念將茶飲盡:“我只知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不饒她。”
說到最后一句,聲音低沉許多,杏花見她眉梢眼角藏著煞氣,心里不由一跳,有心要勸兩句,想了想終究還是沒說出來,暗道:人家都要把黑手伸到少爺姑娘頭上了,我還勸姨娘忍著,我還是個人嗎?就是那泥人,還有三分土性呢。
這邊想著,辛念倒已經恢復了正常神色,問杏花道:“對了,我記得年前王爺送的布料里面,有一匹上好的黑色錦緞,放在哪里了?你給我找出來。”
“姨娘要這個做什麼?那匹錦緞雖好,卻只適合給三少爺六少爺做衣服,您要穿,顏色太老了。”
辛念笑道:“你這就不懂了吧?不是只有男孩才合適穿黑色,那匹黑緞子要是做一身短打練功服,我穿著也是英姿颯爽呢,讓你找你就找出來。”
“好吧。”杏花只得來到柜子前,沒用多長時間,抱著一匹黑色錦緞來到辛念身邊:“姨娘看看是不是這一匹?”
“就是它。”辛念接過來,笑道:“我先前兩套短打衣裳都舊了,這個緞子要厚一些,結實,讓金針趕著這幾天做出來,正好穿到端午。”
“是。”
杏花正要拿起錦緞去找金針,忽聽院中有人喊自己,辛念便笑道:“你去吧,我自己吩咐金針就行了,多大點兒事。”
“好,那奴婢先退下了。”
杏花答應一聲,轉身出門。這里辛念輕輕撫摸著光滑的錦緞,面上帶了沉思之色,漸漸地,眼中浮現出一縷殺機。
****************
“太妃,床鋪已經熱了,您睡吧。”
廖太妃坐在榻上,正對著燭火出神,聽見丫頭的話,嘆了口氣輕聲道:“睡得早,到后半夜就睡不著了,再等等吧。”
丫頭秋月笑道:“這會兒已經是戌時末了,睡著后保管一覺到天亮。若是太妃還不放心,要不要奴婢給您點一支安眠香?”
“不用。”
廖太妃斷然拒絕,厲聲道:“你是第一天服侍我?不知道我從不用安眠香?”
“是。奴婢忘了,奴婢只想著……”
“有什麼可想?退下吧。”
“是。”
秋月惶恐退下,這里廖太妃伸手揉揉太陽穴,閉上眼睛靠在軟枕上。
安眠香,她有多久都沒聽過這個東西了。當年那個驚心動魄的夜晚,她心神不寧,便是點的安眠香,卻不料夢里被魘住,從那之后,她就再也沒用過安眠香。
🔒第一百三十九章:鬧鬼
輕輕嘆了口氣,廖太妃睜開眼:時間過得真快,一晃眼,就這麼多年過去了。那個孩子若是長大,應該是和那個賤婢的女兒一樣大,不,何止是一樣大?她們兩個連生日都是同一天。
“孽障。你若是活下來,也必定是來報仇的冤家對頭,幸虧你死了,死了倒好,一了百了。”
廖太妃喃喃自語,因是安歇的時辰,所以屋里只留了一盞燈,偌大屋子被孤零零的一盞燭火搖曳出幾分陰森之氣。
廖太妃眉頭一皺,正要罵人都哪里去了?怎麼不來伺候?才想起是自己剛剛把丫頭趕了出去,只好起身過去熄滅燭火,轉身摸黑上了床鋪。
被窩里已經被湯婆子暖的熱乎乎的,廖太妃滿足地舒出一口氣,閉上眼睛。
萬籟俱寂,可平常從不失眠的廖太妃,這會兒卻怎麼也睡不著,翻來覆去好一陣兒,腦子里還是亂糟糟的。
綠葉的話猶在耳邊:“太妃娘娘,六少爺已經有些呆了,再過些日子,他和四姑娘即便不變成傻子,也必定不復從前的聰明伶俐。若說起來,奴婢伺候六少爺四姑娘這麼些天,實在不忍下手,可太妃娘娘您是這府里的主子,也是奴婢真正的主人,您想要的結果,奴婢便是上刀山下火海,拼了命也要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