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記錯的話,當日譚家是不是都要提親了?可惜辛家……哎呀,大過年的,怎麼想起這些陳年舊事,倒是我不懂事了,不說,我喝酒總成了吧?”
廖氏在顧長亭冷冷的目光中端起酒杯,笑吟吟一飲而盡。
她心里是極得意的:表哥現在生氣又如何?久遠記憶一旦勾起,懷疑的種子便會種下,日子久了,哪怕辛念真的嫁雞隨雞堅貞不渝,兩人心里終會因為這些懷疑而生出裂痕。辛念又是那樣清高驕傲不愿解釋的人,還怕他們到最后不分道揚鑣?
更何況,廖氏堅信:面對昔日舊情人,辛念不會無動于衷。那個女人,她就不是那種逆來順受委屈隱忍的小媳婦,賢良淑德同她沒有半文錢關系,她離經叛道,活得熱烈又張揚,現在譚鋒要是出現在她面前,她能二話不說就跟對方跑了,哪怕為此而死,也無怨無悔。
臺上小生和小旦還在咿咿呀呀地唱著,唱得很好,身段也是瀟灑漂亮,但座中已經沒人有心思看戲了。連老太妃和廖太妃,表面上依然端坐,意態悠閑,其實也在注意著身旁身后的氣氛變化。
“不是。”
辛念終于開口了。鳳姨娘忙追問道:“不是什麼?”
“不是譚鋒。”
辛念將點心送進嘴里,沒有半點忌諱躲避的樣子,淡淡道:“譚鋒沒這麼年輕,而且,他是不會去唱戲的。”
“的確,譚鋒武功高強,自小出身將門,也算有一身傲骨,再怎麼落魄,也不會做戲子。”
顧長亭點頭附和。下一刻,熟悉的淡淡清香縈繞鼻端,原來是辛念探身過來,只見她面上帶著一絲好奇,笑問道:“王爺,若按照你的眼光來看,你和譚鋒的武功到底誰更厲害一些?”
“問這個做什麼?我們又沒有比試過。”
“一場都沒有比過嗎?為什麼我記得好像說你們約好了有時間要切磋一下的。”
“只是口頭約定,后來一直沒有時間,然后本來約了那年端午下場,結果還不到端午,你家……就出事了。”
辛念一怔,眼神帶了點黯然,但旋即又振奮起來:“那……你從沒看過譚鋒出手或者練武嗎?若看過,你心里應該會有一個評判吧?”
顧長亭被她孜孜不倦的“好學”精神給逗笑了,無奈道:“你這是什麼話,難道我會說自己功夫比他差?爺不要面子的嗎?”
“好好好,是我不懂事了,還想著王爺能客觀評判一下呢,竟忘了男人的面子比天大。”
顧長亭笑道:“評不評判又有什麼關系?反正我們兩個都不如你。”
辛念剜他一眼,嗔道“王爺笑話我,我雖驕傲,卻也有自知之明,你們兩個的武功都遠在我之上,這個虛名我可不擔。”
“是真的。”顧長亭眉毛一挑:“我們是男人嘛,和你比武難道還敢認真不成?萬一傷了你這千金之身,還要不要名聲了?怎麼有臉再在京城混?”
“你……”
辛念一跺腳坐了回去:“呸!原來是明褒暗貶,打量我聽不出來呢。”
顧長亭哈哈一笑,正要再說,便聽一旁廖太妃咳了兩聲,淡淡道:“說得這樣熱鬧,還看不看戲了?”
“是。擾到母親了。”
顧長亭沖辛念使個眼色,笑呵呵轉回身,在六仔小腦袋上摸了一把:“好好看戲。”
六仔:……
🔒第一百零五章:樹欲靜風不止
聽了幾折戲便到子時,顧長亭請老太妃和廖太妃一起去院子里看煙花。此時周圍富貴人家也都將院子里鞭炮煙花點燃,剎那間,漆黑夜空上千萬朵璀璨的金樹銀花盛放,絢爛無比。
辛念看著院中還有好些炮仗煙花沒有放,不由躍躍欲試,剛走前兩步,手腕就被握住,回頭一看,只見顧長亭在身后盯著她,無奈道:“就知道你耐不住性子,我說,你也是做娘的人了,就算輕功不錯,這東西也危險,你若忍不住,六仔和丫丫這兩個膽大包天的,還不有樣學樣?萬一出了事故怎麼辦?”
“好吧。”
辛念無奈。關系到孩子,的確就戳中了她的軟肋。低頭一看,果然六仔和丫丫正瞪著烏溜溜的大眼睛,崇拜地看著她,一幅打算有樣學樣的架勢。
她忙瞪了顧長亭一眼,理直氣壯道:“誰說我想放了?這麼危險的東西,我難道不知死活?我只是要往前走一走,看得更清楚罷了。”
顧長亭:……媳婦你可真好意思糊弄啊。
看完煙花,眾人又分吃了些果子鮮餃,老太妃實在乏累,便命眾人散了。只留下幾個孫男娣女在自己這里睡,這樣初一一大早可以多睡半個時辰。
眾人各自散去,鳳姨娘和秋姨娘不約而同跟著來到廖氏院里,聽對方懶懶問道:“你們跟著我做什麼?不回去睡一會兒?”
秋姨娘笑道:“每年都守歲到四更天,自己坐著實在無趣,今晚就借奶奶的光,左右熱鬧些。”
廖氏也不理會,三人在暖閣里坐了,桂枝命小丫頭們奉茶,她自己則出了屋子。過一刻鐘后回來,對廖氏道:“王爺送太妃回去后,便去清涼院了……”
不等說完,就聽“咚”的一聲,鳳姨娘一拳捶在桌上,小聲怒罵道:“就知道,那哪里是姨娘?分明是個狐貍精,妲己一樣的紅顏禍水,不然怎麼就能把王爺迷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