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那里,跟個竹桿插地上了是的,一動不動,“二姨夫說你們快回來了,我、我就出來迎迎……”
褚寧挑眉。
“那謝謝表哥了。”
招呼著幾個丫頭下了車,褚寧直接讓馬車回去了。
反正昨個也沒跟方盛宇說死今兒一定過去,所以今日不去也無妨,等明兒再跟他商量廚娘培訓的事就是了。
褚家修繕房屋時,褚寧就建議在廚房里隔出一個小餐廳來,這樣自己一家人吃飯時,就不必費事去上房了。
盆盆碗碗的搬起來忒麻煩。
但現在不是曲樹春來了嗎,褚守禮就讓把飯菜擺到了上房里,不然顯得不夠重視。
其實他想多了。
曲樹春感覺自己穿得跟個叫花子是的,人家沒讓他蹲地上自己吃,已經是很瞧得起他了,所以不管是在上房還是在廚房,只要能讓他上桌,都是在抬舉他。
“樹春,來,咱爺倆喝兩盅。”
平日里褚守禮是不喝酒的,今兒這不是來客人了嗎,他一高興,就讓秦氏去外面買了一壇白酒回來,準備和曲樹春喝上幾口。
結果曲樹春說什麼也不要,道是自己不會喝酒。
見他執意不肯喝,褚守禮也只好作罷。
沒人陪著,他自己也沒興頭喝,索性就把酒放到了一旁,“不喝酒,那就多吃點菜。”
褚寧看著那個平平無奇的粗陶酒壇,目光閃了閃。
原她還想著賣完風箏后,再讓老爹做點什麼好呢,現在她有主意了。
“爹,表哥一時半會的也不好找工作,就讓他留在家里,幫你一起做紙鳶吧。”
所有人都抬起頭來,滿臉詫異的看著褚寧。
褚守禮看了看一臉驚喜的曲樹春,又看看閨女,有些為難的說道,“好是好,可、可……”
他是相信紙鳶能賺錢的,但那東西就是個小玩意,賺也不過是賺個辛苦錢,請人很不合算啊。
曲樹春見他為難,一顆心漸漸往下沉。
褚寧笑著問他,“表哥,你愿不愿意做紙鳶呀,這活計累倒是不累,就是挺瑣碎的,又要削竹子,又要糊紙的,都是細活,嗯,很麻煩,也……”
“我愿意!我愿意!”
褚寧話還沒說完,曲樹春就搶著說道,“我不怕麻煩,也不怕累,只要肯讓我留下,讓我做什麼都行。”
他先前并未與褚守禮說實話。
其實他不是今兒剛到縣城的,他是十天前來的。
這十天里,他只做過一次活,是給人扛貨來著,說好的一天四十文,結果最后那管事的只給了二十文,就將他打發了。
看著管事的身后那些五大三粗的護院,他也不敢跟人理論,只能吃了這個啞巴虧,默默的拿了錢走人。
但這還不算最倒霉的,最倒霉的是接下來的日子,他再也沒有找到活。
那二十文錢早就花光了,這幾日他只能跟乞丐一樣到處撿東西吃,實在找不到時,就去城外薅野菜充饑,如此才勉強沒有餓死。
他自小就吃野菜,是吃慣了的,倒也沒有太難以承受,卻是受不了夜里的冷風,好幾次他都感覺自己要死了。
要凍死這萬物復蘇的春天里。
可他還是硬挺著沒有回去。
因為家里沒有活路。
不過他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因為在縣城,他同樣看不到出路。
今日遇到褚守禮時,他還以為自己是餓得眼花了,半天都沒敢認,最后還是褚守禮從一堆叫花子中認出了他,他這才坐在了這里。
直到現在,曲樹春覺得自己在做夢。
實在是這里太好了。
他總感覺不真實。
“二姨夫,我不要工錢,真的,一文也不要,只要給我個地方住,給幾口吃食就行……”
曲樹春唯恐錯過這個機會,所以他積極的爭取道,“我雖然沒做過紙鳶,但編過竹筐,我會劈竹子,劈得可快了……”
秦氏有些遲疑的看向褚守禮,“當家的?”
褚守禮見曲樹春這樣也有些于心不忍,“那好,你就留下來幫我吧。”
曲樹春大喜,“謝謝二姨,謝謝二姨夫,謝謝表妹,你們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干活的。”
等他謝完一圈,褚寧才笑道,“不管在哪里做活,都沒有不給錢的道理,不過表哥在咱們家是管吃管住,肯定與外面做工不一樣,這樣吧,我做主,讓爹一天給你二十文工錢,怎麼樣?”
這話一出,別人還沒怎麼著呢,做為曲樹春的親姨秦氏就先不樂意,“你說的那紙鳶還不知道能不能賺銀子,現在就已經花出去了不少,又是買紙,又是買絹紗的,全都是錢,現在還要再給工錢,那……”
褚寧雖不耐煩她念叨,不過這次卻是難得的沒有懟她,“娘要織布還要先買個織布機呢,哪有什麼東西是不需要本錢的?再說那些東西是東西,跟表哥的工錢不是一碼事,不要混為一談。”
她說道,“一碼歸一碼,表哥出力氣,就要給工錢,哪有白用人做活的道理。”
褚守禮點點頭,“是這個理。”
他原只是擔心雇傭了曲樹春后會增加成本,卻從未想過白白用人家。
不過現在這樣也好,看著孩子怪可憐的,真要他自己在外面闖,他還真有些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