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龍息淵的目光中，已經看到了懷疑兩個字。

　　龍息淵見她察覺，也不再遮掩。

　　“你與禮政王來往密切，你是皇后，對后宮乃至天下，意義重大。”

　　“朕怎麼能確定，你沒有和禮政王里應外合？”

　　“良妃可以在宮務司做手腳，你難道，就不會讓那些妃嬪改口，污蔑良妃麼？”

　　“朕需要查，你給朕時間。”

　　龍息淵覺得，自己一輩子都忘不掉前皇后那時的眼神。

　　烏黑空洞，像是看著一個陌生人，又像是看著昔日的誰。

　　前皇后什麼都沒說。

　　她只是緩緩的沉了口氣。

　　說道：“既然如此，就請皇上將六宮大權交回臣妾，臣妾來親自督促。”

　　“如果皇上發現，臣妾做的不好，可以立即撤了臣妾的皇后之位，臣妾絕無二話。”

　　龍息淵顧及她身體狀況，根本沒有精力再操持六宮。

　　但前皇后堅持如此，甚至主動從床榻上坐了起來。

　　無奈之下，龍息淵只好同意，又安排了兩個大宮女從旁協助。

　　陷入回憶的龍息淵，已經站在了前皇后生前睡的那張榻邊。

　　他半垂眼眸，語氣聽不出傷心與否。

　　“那時候，她就好像賭氣一樣，殫精竭慮，凡事都會親自過問。”

　　“不知是她的功勞，還是禮政王又動了什麼手腳，后宮出奇的和諧。”

　　“但是沒過半個月……她就不行了。”

　　聽說先皇后吐血的消息，龍息淵已經以最快的速度，坐著龍輦趕去長樂殿。

　　然而，他剛到的時候，先皇后已經咽了氣。

　　她身邊的大宮女，哭哭啼啼的將一本冊子交給龍息淵。

　　“這是娘娘臨終前，叮囑奴婢一定要交給陛下的。”

　　“娘娘說，她自從成為皇后以來，一直都是為了皇上好，不管皇上信不信。”

　　“有些事，不是她的本意。”

　　龍息淵打開冊子以后，上面詳細記錄著前皇后這半個月掌管六宮事務以來，所有的銀錢流水支出。

　　那些筆跡，都是由她一人完成。

　　白稚兒聽到這里，忍不住好奇地問：“這就很奇怪啦。”

　　“你剛剛說，她曾借著寵愛，欺負別的妃嬪，又仗著皇后的身份，包庇自己母族里犯錯的人。”

　　“她怎麼一會像個好人，一會又像個壞人？”

　　龍息淵苦笑了一下。

　　“不知道，朕以為足夠了解她，但現在想起過往相處的點點滴滴，到她生命最后的時候，朕與她，就像兩個陌生人一樣。”

　　豐扶策在大楚負責審案，最為擅長尋找蛛絲馬跡。

　　他想了片刻，冷聲問：“皇后給你的賬本，在哪里？”

　　龍息淵回過神：“朕讓人放去私庫里了，不太重要，怎麼了？”

　　豐扶策擰眉：“你拿出來，讓我看看。”

　　龍息淵有些不解。

　　但還是讓大太監去私庫里，將幾年前前皇后留下的賬本，找了出來。

第1110章 如果前皇后根本是個好人呢？

　　白稚兒和豐扶策坐在一起，研究這本賬冊。

　　已經泛黃的宣紙上，是娟秀的楷體。

　　前皇后做的很認真。

　　白稚兒都忍不住夸贊：“居然將每日每宮的茶錢都記錄了下來，她真細心呀。”

　　龍息淵坐在一邊，笑了一下。

　　“她是很好，如果沒有禮政王，她是最好的皇后。”

　　這時，豐扶策忽然說：“賬本不對。”

　　龍息淵和白稚兒忙問：“哪里不對？”

　　豐扶策指著賬本上一處支出記錄：“這里寫著月俸，也就是給各宮妃嬪發俸例的日子。”

　　“你們宮里，才人的俸例是一個月八十兩，但是你們看，這個錢才人的八十兩后面，又拿筆多加了一個三十兩。”

　　白稚兒托腮思考：“會不會是當月有什麼賞賜，換成了這三十兩記錄？”

　　豐扶策搖頭。

　　“這個前皇后做賬十分詳細，連單獨的茶錢都會列出來，如果三十兩是額外的賞賜，她一定會標注。”

　　說完，豐扶策看向龍息淵：“難道有什麼事，是臨時增加了俸祿？”

　　“因為你看第二日，宮務司再次發了月俸給這個錢才人，她又有一筆一百兩的進賬。”

　　“皇后管賬不過半個月，有不少妃嬪，每日都會有月俸收入，這根本就不對。”

　　白稚兒仔細看了看賬本。

　　她恍然睜圓眼眸：“是啊！這還有個敏貴人，三天居然喝了八斤新茶。”

　　“難道是把茶，當成飯吃了不成？”

　　豐扶策頷首：“不僅如此，你看這里，還有這個，她們從宮務司支出茶葉的次數，比尋常人更多。”

　　龍息淵將賬本拿過來仔細查看了一遍。

　　他擰緊眉頭：“這些賬本的事，朕沒有仔細看過，所以不清楚。”

　　“不過妃嬪們的月俸都是定數的，除非升階，否則不會有額外的月俸。”

　　白稚兒眨著俏麗澄澈的眼眸。

　　“前皇后跟你賭氣，才要求自己再掌宮，但是最后卻把自己累死了。”

　　“她在臨終前，把賬本交給你，這個舉動，有點像想向你證明，她的做法是對的感覺。”

　　“但是，她拼勁最后的力氣，卻讓宮女給了你一個錯漏百出的賬本？”

　　白稚兒覺得有些不對：“很奇怪呀。”

　　豐扶策冷眸微沉：“除非，這些記錄的，根本不是宮里的支出。”

　　他這話一說完，白稚兒和龍息淵眼中都亮了。

　　龍息淵急道：“你是說！這些，很有可能是妃嬪背后的勢力，收受賄賂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