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妄不想跟她計較。

　　他看著藍天白云，冷聲說：“我有記憶起，就被關在籠子里，飼養我的人，我一直以為他們是我的家人。”

　　“我一度以為，那個籠子，就是我的家。”

　　阿若有些心疼：“你住在籠子里？”

　　陸妄點頭：“凡塵的人，把熊掌當成美味佳肴，而熊膽，是一種不可多得的藥材。熊的皮毛，更是能做成毯子，讓凡人取暖。”

　　“他們每天都會給我吃東西，他家的小兒子，也時不時就來陪伴我玩樂。”

　　“那會，我最開心的時候，就是每個月的十五，因為到了那天，城里的商人會來檢查皮毛的長勢，他們會把我從籠子里放出來一會。”

　　他說著，目光沉浸著烏黑的復雜。

　　直視那段殘忍的時光，是需要勇氣的。

　　阿若問道：“養你，就是為了……殺你？”

　　陸妄點頭。

　　他眼神怔怔：“那一日，他家的小兒子將自己的糖塊給了我，我很開心，因為從沒吃過那麼甜的東西。”

　　陸妄說著，閉上了眼，似是有些痛苦。

　　他永遠都忘不了。

　　那個小男孩抓著籠子，笑嘻嘻地說：“娘說啦，等賣了你的熊掌，就可以給我買一匹小馬駒騎了！”

　　緊接著。

　　就是來抓他的商人。

　　“他們手上的棍子，毫不留情地砸在我的腦袋上，一下，又一下，鮮血很快迷住了我的眼睛。”

　　阿若咬唇擰眉，似是不忍再聽。

　　熊膽要在熊活著的時候取，皮毛也要在這個時候剝下來。

　　所以他們打它，要它半死不活，免得黑熊傷人。

　　陸妄輕輕按住眉頭：“后來我實在是太疼了，只能反抗，我想逃跑，但他們一直追著我！”

　　混亂之中，他好像殺了一個人。

　　陸妄那個時候才知道，原來他一巴掌拍下來，足以讓脆弱的凡人骨頭盡碎。

　　后來，好多人來追他，陸妄慌不擇路，直到他遇到了豐扶策。

　　那個少年，剛剛殺了一整座城的人。

　　夕陽西下，如血潑天，紅的讓人駭然！

　　可這紅，卻不及少年眼中的半分！

　　豐扶策渾身染著鮮血，眼中神色凜然。

　　少年正從城門口慢悠悠地走出來，他身后，是尸山血海！

　　陸妄跑到他身前跪了下來。

　　那時陸妄還沒有修煉成氣候，不會說話，只會雙掌晃動，像是懇求。

　　豐扶策無情的看了他一眼，本想離開。

　　但追過來的那群人，卻引起了少年的興趣。

　　“來的好啊，我還沒殺夠。”豐扶策低笑一聲，他手中的長劍，在地上劃出聲響。

　　后來，陸妄就跟著豐扶策。

　　慢慢地，少年傳他修煉秘法，陸妄在心中決定，要誓死追隨豐扶策。

　　但這些話，不方便跟阿若說。

　　陸妄回過神，他苦笑一聲：“所以你問我痛是什麼，我覺得……”

　　然而，他話還沒說完。

　　阿若已經抱了過來。

　　她緊緊地摟住無措的他：“我知道痛是什麼感覺了，仙君，你說的時候，我覺得心里特別難受！這一定就是心痛吧！”

第703章 天道，你的心亂了

　　陸妄睜大了眼睛，很是驚訝。

　　他張開雙臂，不敢有任何動作。

　　阿若哭了。

　　她在他耳邊哽咽：“他們怎麼能那麼殘忍，都說人心是肉長的，卻還不如我這個石頭心軟呢！”

　　陸妄沉默了一瞬：“都過去了，你放開我吧。”

　　阿若連忙收回手。

　　她抹去眼淚，卻哭著笑了：“原來這就是傷心和心痛啊，我很少掉淚的，這是第二次。”

　　第一次是看到天道娘娘渾身是血的時候。

　　陸妄能感覺到，這個石頭小仙，當真是可憐他的遭遇。

　　他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善意了。

　　陸妄有些不習慣，他黑沉的目光投向遠方，輕咳一聲：“你……你別哭了。”

　　為了轉移話題。

　　陸妄隨口問道：“阿若這個名字，是天道娘娘給你起的？”

　　提到景佳，阿若眼中就有著崇拜和驕傲。

　　“對呀，陛下送我的。”

　　阿若撿起一根樹枝，在地上寫下“若”這個字。

　　“陛下說，我雖然是石頭，但是石上有一個草，我就會像小草的生命力一樣，看著脆弱實則頑強！”

　　“而且陛下還說，石頭上長了草，就不是笨石頭啦，是萬千有情眾生之一。”

　　陸妄凝望著她：“看來，天道對你不錯。”

　　阿若連連點頭：“陛下對我可好了！”

　　這時，果果走來。

　　大概是被使喚，所以臉上寫滿了不開心。

　　“你倆抱完了沒，公主喊你們去前堂吃糕點。”

　　阿若還沒什麼反應，陸妄倒是先臉紅羞惱地反駁：“誰抱了？”

　　果果直白的道：“就是你倆啊，我剛剛過來，看見你倆在摟摟抱抱，為了不打擾，只好先回去了。”

　　“但是公主說你們再不去，她就把糕點吃完了。”

　　阿若連忙提裙：“公主回來啦！”

　　她邁著快樂的步伐跑向前堂。

　　陸妄沉著臉跟上去。

　　在經過果果身邊的時候，陸妄強調：“我們不是摟摟抱抱！那是她忽然摟過來的，也不是像你理解的那樣曖昧。”

　　果果故作冷臉：“哦。”

　　陸妄走遠了，像是又不甘心，回來再次重申：“記住！不是摟抱！”

　　隨后，他捏著拳頭，俊臉黑紅黑紅的走了。

　　果果無情地翻了個白眼。

　　與此同時。

　　九重天上，景佳正在調息打坐。

　　她心神不寧，額頭上細汗冒出。

　　數十道看不見的妖霧，在她身邊竄行。

　　他們聲音透著邪惡，七嘴八舌地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