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頓,垂下眼眸:“你這輩子,都無法擁有一個屬于你自己的孩子了…”
聽到這句話,姜歲穗的心中有些難以言喻的滋味在涌動。
不是難過,也不是痛苦,她只覺得茫然,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見她發怔,耶律桓屈指輕輕敲了下她的腦袋,調侃的勾著唇:“離開前,吾和你說,等你回來之后,要你給吾生個孩子,你不想便不想,又何苦讓自己重傷成如今這副模樣?
姜歲穗,吾就讓你如此抗拒嗎,你可真傷吾的心啊。”
姜歲穗喉間一哽,幽幽的哼唧了一聲:“現在我生不了孩子了,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耶律桓微微愣住,沒想到姜歲穗會突然這麼問。
他也只是想嘲笑一下她罷了,可看到她如此認真的問他是不是不要她了,他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北狄嬌養一個弱女子,還是不成問題的。
他捏了下指骨:“男子漢大丈夫,一諾千金,你若愿意嫁,便是吾的妻。”
縱然不為鎮魂石,為了報答上一世姜歲穗的贈藥之恩,他養著她也理所應當。
耶律桓聲音沉沉,神情嚴肅的緊,仿佛在說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明明他的目光里沒有什麼愛意,可他這般認真向她承諾的樣子,就是令人感到心安。
姜歲穗忍不住笑出了聲。
這人,討厭的時候是真討厭,可愛的時候也是真可愛。
見她笑,耶律桓有些莫名。
他好看的眉眼有些擰巴:“你在笑什麼?”
這女人,都成了這幅鬼樣子,她還笑得出來。
姜歲穗翁了下嘴角:“你可是堂堂六殿下,北狄的下一任儲君,我這幅殘軀,還是別禍害你了。”
耶律桓倒也沒強求,畢竟他所圖不過是鎮魂石,如今鎮魂石傳承無望,姜歲穗愿不愿意跟他,他倒也無所謂。
他略一思忖:“你剛醒,身子還虛弱得很,有什麼需要你便找紅桃,這段時日,吾會讓金焱就住在你這邊,有任何的不適,立刻著紅桃去喊他。”
姜歲穗感激的笑笑:“多謝,我有些渴,方便的話,可以幫我倒杯水嗎?”
耶律桓一陣沉默,須臾頗有些無語的笑了:“你還真是…挺不客氣的…”
姜歲穗倒也不謙虛:“咳,畢竟我現在這個樣子,想客氣也難呢。”
“那倒也是…”
耶律桓打量了她一眼,很是贊同的點了點頭。
紅桃很有眼力見的倒了杯水遞上來,耶律桓扶著她起身,小心翼翼的喂給她喝下。
喝了點水,姜歲穗喉嚨里的灼燒感方才好了些。
“多謝。”
醒來到現在,姜歲穗不知不覺的已經說了好多次“多謝”。
耶律桓又扶著她躺下:“不用如此客套。”
他為姜歲穗掖好被角:“吾還有諸多公事要忙,你且好好休息,吾晚些時候再來看你。”
耶律桓來的快走的也快。
走之前,他還叮囑了一番,讓金焱和紅桃好好照顧姜歲穗,叫姜歲穗暖心了許久。
這人雖狡詐,但脫離了立場,平心而論,他是個好男人。
這樣的人,值得托付一生。
姜歲穗不禁在心中暗暗祈禱,期望會有一個好女孩兒去好好的愛耶律桓,也算是全了她不能幫他傳承鎮魂石的一點缺憾吧。
緩和了一會,姜歲穗已經適應了身體上的疼痛。
大家都走了,只剩下紅桃。
屋內安安靜靜的,紅桃做起事情來也輕手輕腳的,唯恐驚碎了本就已經脆弱不堪的姜歲穗。
見她如此,姜歲穗有些哭笑不得。
“紅桃,青緹呢?”
從醒來到現在,她都沒有看到青緹。
聽他這麼一問,紅桃正在整理東西的手微微一頓,一瞬間紅了眼眶。
看她如此神態,姜歲穗心中一緊,大概已經猜到了答案。
沉默了一會,她嘶啞了喉嚨:“對不起…”
終歸又因她害了一人丟了性命。
良久,紅桃才壓抑下情緒:“我和青緹姐姐自記事起,便是六殿下的侍婢,我們生來就是為了替六殿下辦事,為六殿下排憂解難。
溫泉水中出現怪魚,這在以前是從未有過的,六殿下也始料未及。
若非那怪魚,六殿下派出去的人手,定是能安然無虞的取到赤羽蛇膽,可這世上總有意外…”
紅桃哽咽了一下:“我與青緹的任務便是保護好你,不管發生什麼,我們都只能死在你前面。”
姜歲穗暗淡下眼眸。
“對不起,我知道,你們有你們的任務,可我…也有我不得不救的人…”
只是她從來沒想過,會有人那麼傻,為了一個不認識的人,甘愿放棄自己的性命…
紅桃搖了搖頭:“我不怪你,這本就是我們的命,任務失敗,姑娘你重傷至此,我本該以死謝罪,六殿下仁慈留我一命,我應當心懷感激。”
姜歲穗喉間一哽。
從前面對楚云疏的死侍,她就覺得不可思議,到底是什麼支撐著這些人如此無私的奉獻自己。
如今再面對紅桃與青緹,這種茫然又涌上心頭。
良久,她嘆了一聲:“紅桃,你可有想過,去過自己的生活?”
紅桃得身子微微一僵。
她自記事起,所聽、所見、所想、所行全都繞不開一個六殿下。
就連她自己都已經下意識的認為,她就是為了六殿下而活,她就是六殿下手中的一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