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這一聲呵斥嚇回了神志,姨娘的身子微微一抖,連忙將手中的衣服撐開晾曬好后便低頭匆匆進了廚房。
而主母則是趁機擋住了外祖父的視線,挽著他的胳膊開始挑撥是非:“你還瞧著那個賤人?從前是因為她女兒是皇貴妃,如今又是為了什麼?你別忘了我們流放可是她那個不孝外孫一手造成的!你可別再想著做什麼寵妾滅妻的事兒!”
大房作為著正妻早就看姨娘不順眼了,尤其是姨娘的女兒做了皇貴妃后,外祖父為了討皇貴妃娘娘的歡心,平時更是沒少偏心著姨娘。
“我外出忙活了一天,累了,晚膳好了再叫我。”
外祖父被念叨的有些心煩了,輕描淡寫地撥開了主母挽著自己的胳膊,他從前對姨娘是好,但也沒有到寵妾滅妻的地步,全是大房自己善妒,沒有容人之量。
想當初,自己周圍的同僚都是三妻四妾的,哪像自己一共也就三房,一妻兩妾,二房的姨娘是緊跟著娶了大房后抬進來的,那時候大房為了裝賢妻的勉強的點了頭。
至于三房則是在二房姨娘的女兒做了皇貴妃后,一次與同僚喝酒后不小心染指了府上的丫鬟,本來不打算抬進府里,但考慮到仕途,怕傳出去影響不好,最后還是納了。
主母一看外祖父這冷淡的模樣,心里對于姨娘和溫成云的厭惡更加多了三分。
晚膳時分,姨娘擺好了一家人的碗筷,挨個請吃飯,輪到叫老婦人的時候則是直接跪在了門外輕聲敲門。
雖說流放不容易,但是老婦人堅持要禮佛,所以原本留給姨娘的房間也就變做了佛堂,而姨娘也直接退而求其次,選擇了臨近小廚房的原本打算做柴房的地方居住。
“說了多少遍了!一身的煙火氣不要靠近,玷污了我佛清凈之地,菩薩要是怪我心不誠,唯你是問!”
話音剛落,佛堂的門就打開來,老夫人一臉的褶子,手上拿著佛珠,眼神透著混濁的精明,神情兇惡。
要說在這個家,除了大房,最討厭姨娘的就是老夫人了,果然是一個掃把星,生了個大災星,害的自己兒子舉家流放!
“老夫人教訓的是,妾身知罪。”
姨娘早就已經習慣了老夫人的刁難,當即就雙手一疊,頭磕在了手背上,諾諾地應聲。
禮數周全,認錯態度良好,老婦人也不好過于追究只是冷冰冰地撂下一句:“晚膳你別吃了,跪在門外給菩薩賠罪吧。”
姨娘沒吱聲,只是靜靜地聽著老婦人的腳步走遠了這才緩緩抬起頭,打量了一下四周,還是悄悄地啃起了自己偷偷藏在袖子里的一個小紅薯,她一早就料到了這樣的結局,所以早早地做了準備。
夜里,房門輕輕地響動。
一縷光從門口照入,姨娘從夢中醒了過來,自從流放以后她便養成了淺眠的習慣,畢竟不管是老婦人還是主母都沒少在夜里折騰自己。
她有些緊張地從簡單的地鋪上坐直了身子,因為柴房的地方小,所以主母連床榻都沒有給姨娘打一張,只是給了一床被褥,讓她自生自滅。
“我來瞧瞧你可曾睡下……”
這還是外祖父打流放以后第一次進入姨娘的廂房,進來的時候就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他是有些挑剔的,這種地方太簡陋很容易讓人掃興。
“老爺……”
姨娘小聲地喚了一句,呆著沒有動彈,她有些緊張,生怕吵醒了主母,到時候被扣一個勾引的帽子。
老爺雖說是當家人,但自從到了流放之地后白日里都在忙活著做些生意,免得坐吃山空,府上不管是老夫人還是主母都是可以對自己隨意打罵的……
至于三房,原就不得寵,冷淡,沒有話語權,有自己轉移注意力,更是樂得清閑。
“這些日子冷落你了……”
或許是許久未好好看過眼前人,外祖父的心里還是有些憐憫的,走上前便打算坐在姨娘的身側。
姨娘則是受寵若驚地用袖子擦了擦床鋪,柴房臨近廚房,有煙塵,她哪里敢讓老爺坐污穢之處。
正擦著,腰上突然環上了一雙手,姨娘的動作一愣,而外祖父的動作也是一頓,瘦,太瘦了……
白日里穿著衣裳不覺得,如今身著中衣一上手才發現什麼叫瘦骨嶙峋,因為過于消瘦,甚至都有些膈手。
男人都是食色動物,外祖父對于排骨精顯然沒什麼興趣,草草地敷衍了兩句便借口夜色已深,匆匆離開了。
光亮隨著房門的關閉從房內消失,姨娘起身站在了柴房的小窗口,遠遠看著外祖父進了主母大房的門。
大凡以色事人者,色衰而愛弛,愛弛則恩絕,她今天才算是徹底參悟了這句話,流放的一路,自己的吃食都被克扣的差不多,相比之下,主母反而是養的最好的,至少在這三房中算是風姿猶在的。
或許自己真的該考慮白日里外孫媳婦說的合離一事,如此蹉跎下去,就算不是勞死大抵也得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