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里,他不再猶豫,用力咬住自己舌尖,口中的血腥味瞬間比先前擴大數倍,借著這股血氣之力,他默默催動心法。
一息,兩息。
三息過后,白袍老者揮動衣袖,將那萬年寒晶移至男子眼前,同時施展術法,在寒晶表面投映出當初碧華身死,被放血斬鰭的一幕。
幻術消散,直面寒晶的男子眼中仍舊清明。
白袍老者暗自吃驚。
過往這麼多年,用當初碧華隕落這一幕來刺激道源,屢試不爽,今日再配上葬魂香,更應當事半功倍。
他從未想過會有失敗的可能。
可道源此時清晰明亮的雙眼,卻分明在告訴他,他失敗了。無論是他營造的幻象還是葬魂香,統統都沒有用。
這怎麼可能?
魔化那顆珠子,只差了最后一步。
他只需要再多一點點黑氣,就能讓那顆珠子徹底墮入黑暗。
“碧華才過世三百年,你就已經忘了她嗎?”
“如今你對她的死無動于衷,你這般冷心冷血,可對得起對你情深以赴的碧華?”
“想不到師兄還能說出這等歪理。”被鎖鏈困住的男子扯動嘴角,露出一抹諷笑,“我若是真的被仇恨蒙蔽雙眼,為你所用,忘記真正的仇人是誰,才是愧對碧華。”
男子說話時,嘴角淌出鮮血。
白袍老者目光一怔,旋即飛身上前,來到男子面前,一把扣住他的手腕。
下一瞬雙目圓瞪,怒急道,“你竟自斷心脈,焚燒神魂,你不要命了?”
“師兄說笑了。”
男子神色平靜,淡聲道:“斷心脈,滅神魂,性命自然是保不住的。”
白袍老者所問,幾乎等同廢話。
這世上就沒有人氣血散盡、神魂燃盡以后還能活下來的。
他也不想活著。
能在死前破壞道明的計劃,他這條命就算值了。
“瘋了,你真是瘋了。”白袍老者頭一次露出緊張的神情。
在他的計劃中,設想過很多種出現意外后的應對之法。
但這些意外,卻不包括道源突然清醒,并且決心自盡。
他不是一直想留著這條性命,將他所做的事情公之于眾嗎?
他就不怕他死了,真相永遠埋葬大海?
白袍老者一邊說著,一邊揮手松動鎖鏈,取出一顆護心丹,扣緊男子的臉頰,將丹藥硬塞入男子口中。
“道源,你我師兄弟一場,你知道師兄并不想要你的性命。若你活著,待師兄事成之后便可放你離開,屆時你仍是凌霄宗太上老祖,整個宗門乃至整個修真界,都將聽命于你。”
“若你身死,我最多是無法飛升上界,而你的尸骨則將永遠沉于海底,屆時我返回宗門,仍受人崇敬,而你的那些弟子……”
白袍老者沒有將話說完,但話語里威脅的意味已經十分明顯。
若是他不按照他說的去做,他就要讓麓霞峰剩下的弟子,為他半途失敗的計劃陪葬!
面對這番威脅。
被鎖鏈困住的男子只冷冷看向他,“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師兄,你的計謀不會得逞。”
“你的真面目,遲早會被世人所知。”
“而這一天,不會太遠。”
🔒第212章 是我
這白袍老者自然就是凌霄宗高高在上的道明老祖,而被鎖鏈困住的狼狽男子,正是他那隕落多時的師弟道源。
按說以道明的城府,不會這麼快方寸大亂,用這種明面上受人詬病的手段逼迫對方就范。
可時間不等人,他籌謀數百年的計劃,已經到了最關鍵的一步,如果道源這時候死了,短時間內他又上哪去找一個滿負仇恨、修為高深之人?
道明心下焦急。
以他的境界,本不應該出現大的情緒起伏,但此時他卻覺得煩躁不已。
原本順利的進程,近來處處受阻。先是失去褚彥的行蹤,再是分身被一只修為渾厚的旋藤所傷,而后道源這里又出了岔子。
本來按計劃,最多再過三五個月,他便能事成。
有了這些意外,他現在也沒那麼大的把握……
但已經到了這一步,容不得他退縮。
他的壽元將近,已經沒有時間再做其他籌謀,只得最后一搏,搏成了,他便能如萬年前那位太師祖一樣,飛升上界!
至于被他作為踏腳石,攪和得一團亂的無相海與此方界域落得什麼下場,又與那時已經飛升的他,有何干系?
但道明怎麼也沒想到,他都搬出了麓霞峰那些弟子的性命要挾,道源還能如此嘴硬,不愿妥協,他不是一向視弟子為親子,將他們看得比自己還重嗎?
不過須臾,道源嘴角淌出的鮮血越來越多。
神魂也隱隱有了潰散的征兆。
倘若再不加以制止,繼續放任下去,最多不過三五個時辰,道源就將氣血散盡、魂飛魄散,而他也將失去源源不斷為上方陣法提供黑氣的“供品”。
這樣下去,肯定不行。
道明把心一橫,抬掌劈在道源頸間,隨即將那懸浮于空中的寒晶溶解,放開里面禁錮的東西,重新朝道源裹來。
晚年寒晶可保肉身氣血不散,至于神魂……
道明眸光閃了閃。
神魂消散倒不是壞事,最好能變得半癡半傻,徹底為他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