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像是那被束縛住了雙手雙腳的人,明明眼前的場面在她看來不堪一擊,卻偏偏無法插手,只能站在旁邊繼續觀看事情接下來的發展。
秦公子手執長劍,與那水怪觸手纏斗了約莫半盞茶的時間。
正值碧湖燈會,湖畔正是熱鬧的時候,按說也有不少修士在場,單是觀景樓的秦夫人身旁就跟了兩名煉氣中期修士,可這麼長時間過去,竟沒有一人趕過來。
秦家不是最重視這位公子嗎?
怎會不派人來救?
與長慧所想相同,虞曦此刻也覺得這件事里處處充滿蹊蹺。
就在這時,湖中的水怪突然發力,避開秦公子手中的長劍,直直朝虞曦襲來。
秦公子見狀連忙出劍去攔,那觸手就像是配合他的行動一般,依它的實力分明可以直接卷住虞曦的腰肢將她拖入湖底,卻偏在快要觸碰到的一剎那慢了一拍,讓秦公子有時間抵擋在虞曦身前。
這一切的一切,就像是一場導演好的戲,處處透著違和。
就連此時擋在自己身前的“秦公子”,也透著幾分奇怪。
在他閃身站在自己身前時,虞曦注意到了他的眼神,莫名有種感覺,他的神色與動作是分離的,就好似他整個人是一只無法決定自己行動的提線木偶一般。
虞曦被自己這個想法嚇了一跳。
正當她想繼續探究之時,湖面疾風拂動,一位身著金線錦袍,頭發花白的老者出現在水面,三兩招就將水怪制住。
更準確的說,是將那水怪伸出的觸手制服。
從始至終,從觸手探出水面,到沒入水面,水怪本體都沒有出現在眾人眼前過。
老者的身份不難猜測,岸邊已經有人驚呼,“是秦家老祖!”
“秦家那位筑基境修士!”
“不愧是筑基境,竟這麼快就將水怪制服!”
虞曦施展不出元嬰境的實力,耳力卻并不比在幻境外差,這些話都清晰落入耳中。
她忍不住抬眼打量御劍而來的錦袍老者,對方也恰巧回過身,視線相觸的一剎那,兩人俱是一愣。
恰巧秦公子那把掉落在旁的法器長劍,劍穗是灰色的,虞曦一手抵在即將倒下的秦公子背后,一手指了指地上的劍穗。
而那錦袍老者則是張了張口,喚出一聲,“林兮娘?”
三個字當中,中間那個“兮”字喊得格外重。
虞曦。
這是虞曦前世今生的名字,也是她身為魔尊,在參加正魔大會時為自己起的名字。
一眾魔道門主、長老,都知曉魔尊大人的這個化名。
當錦袍老者著重喊出“兮”這個字時,虞曦就知道自己沒有認錯,眼前這位拿了“秦家太上老祖”身份的,正是對她忠心耿耿的麻衣長老。
長慧、麻衣長老都在這里……那長易十有八九也陷入了幻境。
現在要做的,便是將長易找到,然后四人一起合力破除幻境!
虞曦心下正琢磨著,就聽耳邊傳來輕輕一聲悶哼。
發出聲音的是差點倒地的秦家公子。
按說這會兒錦袍老者應當上前,做出一番關心舉動,再闡明自家外孫是為了救下林兮娘而受傷,之后再以為外孫療傷之名,帶著人焦急離去。
可這會兒認出了眼前的“林兮娘”后,他哪里還愿意按照幻境的意志來?
“林兮娘”是他擔憂了多日的尊上。
哪怕置身幻境,他也要寸步不離地跟在尊上身邊,保護尊上安危!
這是他身為圣土教守山人一脈,刻在骨子里的使命!
于是他奮力壓制住那股強烈想要上前的沖動,一動不動站在原地,甚至故意抬了些頭,不去看秦公子胸前的傷勢。
虞曦倒是將人扶著在欄桿后的長椅上躺下,低頭看了眼他的傷勢。
并不算重,都是皮外傷,連骨頭都沒有傷到,敷一些最普通的回春散就能治好。
虞曦正欲站直身,視線上移,恰巧對上了秦公子睜著的雙眼。
那雙眼又恢復方才與她四目相對時短暫擁有的神采。
明明是陌生的面孔,陌生的雙眼,偏偏在這道專注的眼神中虞曦心底涌現出幾分莫名的熟悉感。
這麼近的距離,與人四目相對專注看向對方。
這種眼神。
自穿越來以后,她只在一個人身上見過……
褚彥!
虞曦心頭猛地一跳,重新俯下身,雙手撐在長椅兩端,視線一瞬不轉地緊盯秦公子的雙眼。
暫代“錦袍老者”身份的麻衣長老見狀,眼皮直跳。
若不是受幻境壓制,無法開口,他此時很想大聲喊上一句。
“尊上,這是幻境啊!”
“您可莫要受幻境影響,看上眼前這個被秦家安排騙婚的大騙子,清白不保!”
他甚至還想上前朝“自己外孫”臉上啐上一口。
呸,就憑這副面容還敢沾染他家尊上!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看看自己什麼樣子?
長得比尊上那個失蹤了的褚彥妃子還不如,連給尊上提鞋都不配!
就在畫舫上一時陷入僵局的同時,一道身影頂著月色,匆匆從距離碧螺城五里外的山林中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