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中,全身籠罩在黑袍下的三人,身前擋著三具王級人偶鬼仆,身后是從裘府宅院內追出的數十具鬼仆,前方還有兩位合道境魔道門主虎視眈眈。
他們已經避無可避。
擋在身前的鬼剎門門主鄔閻,滿是褶子的臉上,扯出一抹怪笑,“三位小友來我北昭做客,怎不多留一會,這便急著要走?”
他的語氣格外和善,聽在翁恒三人耳中,卻覺一陣頭皮發麻。
眼下的局面,已經不是他們三人可以處理的了。
必須趕緊上報師尊知曉!
翁恒掌心里多出一枚玉符,然而還未等他捏碎玉符,一縷黑氣已然繞上了他的雙手,如有實質,像是繩索一般將他雙手捆住。
掌心里那枚玉符,被黑氣擊落。
“啪嗒”一聲,落在正下方南城門內的水池中,濺起一小片水花。
“嘖嘖,小友還想多請些人來做客不成?”
鄔閻伸手一抓,就將那枚濕漉漉的玉符重新抓入手里,皮笑肉不笑地說:“倒也不必如此麻煩。北昭城明日掛匾,廣邀天下修士前來觀禮,請帖今夜已送到貴宗手上了,到時請他們來城門外觀禮便是!”
翁恒三人心底“咯噔”一聲。
魔道這是打定主意,要在天下修士面前,讓他們凌霄宗丟臉。
翁恒暗恨自己大意。
原本只是一件小事,偏他因裘家沒有高階修士,失了謹慎。
這才落入魔道布下的圈套,釀成眼下的局面。
無論如何,凌霄宗的名聲絕不能受半點損傷!
不管是師父還是德宏宗主,都絕不會容許宗門染上一星半點污名。
必要時刻……
翁恒不敢繼續想下去。
他心下越發焦躁,卻不敢顯露出來,定了定神,佯裝鎮定傳音交代兩名師弟:“等下你們盡可能拖住兩名合道境魔修,我趁機盡快趕回祿安,將這里的事情稟明師父知曉。”
“這些魔修既然現在沒有動手,便不會在今夜取我們性命,多半是想在明日北昭城掛匾時利用我們。”翁恒語氣篤定地說:“師父不會給他們這個機會。明日此時,或許北昭一城已不復存在!”
翁恒相信,宗門定有應對的辦法。
就像今夜之事,完全可以扭轉成魔道逼迫中洲子民遷居,凌霄宗派人調查,卻被魔門扣留。
若是處理得好,說不得便有理由攻下這座新城,直接將其納入正道宗門的領地。
蒲峰沒有說話,蒲棱輕點了一下頭。
“動手。”翁恒傳音發令,腳步向右一閃,反手對著阻攔自己的王級鬼仆拍出一道劍符。
蒲峰與蒲棱也同時動了。
蒲峰抽出長劍,劍光閃動,直接將身前另外兩具王級鬼仆,及身后那一片追上來的鬼仆納入自己的攻擊范圍。
蒲棱接連打出十二道劍訣,每一道都在空中化作一道虛幻的劍影,他雙手同時操控這些劍影,纏上鄔閻、傅玉簫二人。
“呵,勇氣可嘉。”傅玉簫嘴角微揚,指尖一彈,一團靈力裹著八面陣旗在空中散開,輕而易舉,就將蒲棱的劍影擋了回去。
蒲棱神色緊繃,小心看了眼師兄與兄長的方位,他們二人與鬼仆纏斗,身影越發往南移動,眼見離這里越來越遠……
“你不跑?”傅玉簫給他留了一息空歇。
蒲棱仍留在原地,不但沒有收回劍影,反而觸動手中一對雙手劍,化出越來越多道劍影,阻攔住身前飄浮的陣旗。
“倒是個有骨氣的。”傅玉簫抬手一揮,那八面陣旗直接避開劍影,向南追去,將翁恒與蒲峰二人圈在其中。
陣旗不斷向回收攏,已經快要逃出城外的翁恒、蒲峰二人,在陣旗的壓制下,又被帶回到鄔閻與傅玉簫面前。
無論二人如何揮動靈劍、掐動術法,也無法脫離這些陣旗的牽制。
原先與陣旗糾纏的劍影,一下子落了空,紛紛飛回蒲棱身邊,在他四周形成一道由劍影組成的屏障。
這是唯一能走的機會……
蒲棱憂心忡忡地看了眼陣旗籠罩的方位,咬了咬牙,捏碎手中的遁行玉符,身影消失在北昭城上空。
這樣的遁行玉符,眨眼便可將人傳至百里以外。
以鄔閻和傅玉簫的實力,想要在蒲棱捏碎玉符前阻攔下他的動作,有千百種方法。
不過二人并未出手。
彼岸鏡中,映出二人饒有興味的神色。
“放個回去通風報信的。”
“不然這場戲,可就唱不下去了。”
鏡面轉了轉,不遠處被陣旗困住的二人身影越發清晰,身上的黑袍已經被挑了開來,面容顯露,正是出云峰洛長老座下弟子,翁恒與蒲峰。
褚彥懸著的心不斷向下沉。
事實勝于雄辯,他已經無法欺騙自己。
在裘府內釋放陰煞之氣,意圖趁夜取走裘家五十三條人命的,就是凌霄宗出云峰人。
不久以前,他才剛在虞曦面前信誓旦旦地說過,凌霄宗與清一宗不同,是真正的正道魁首,執掌正義的一方。
而如今,殘害無辜的洛長老之徒,又與助紂為虐的清一宗門人有何不同?
若有,那便是手段更加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