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詳細”二字,褚彥看向虞曦的眼神,多了幾分奇怪。
像是不理解為何有人會提出這種請求。
深深看去一眼,張口道:“你死的特別慘。”
褚彥平日話便不多,但考慮到虞曦“詳細”的請求,他又多補充了兩句:“你被人放在一張白玉臺上,在清醒的狀態下,抽去了體內的主筋,活活疼死。”
至于虞曦的第一個問題。
褚彥盯著她的臉仔細看了片刻,點頭道:“我夢到的人也長你這模樣,五官幾乎一樣。”
略帶溫度的眼神,最后落在虞曦的眼睛上,堅決的語氣里多了幾絲猶豫,“也有一些差別。”
虞曦心頭微松,看來是認錯了?
接著卻聽褚彥說:“夢里的人眼神比你靈動。”
虞曦剛松緩的心情,又緊張起來。
就這。
就這?
“你還夢到什麼了?”虞曦瞥了眼香爐里已經燃盡的夢魂香,接著問:“你難道沒有夢到你自己嗎?”
褚彥搖頭。
冗長的夢境,一直在重復那慘痛的一幕,幾乎將夢境里女孩死前絕望的眼神,刻入他的靈魂。
哪怕夢醒,他依舊覺得心頭沉重。
明知那是夢,甚至可能是魔道特意針對他布置的某種陷阱,他卻難以從那眼神帶來的絕望中掙脫,就好似心里蒙上一層霧。
陰霾密布。
褚彥的樣子不似作偽,虞曦一頭霧水,這香的作用明明是在夢境中回憶起被遺忘的記憶,許是前世,許是今生,但只能夢到刻入自己靈魂的記憶。
褚彥的記憶中,怎麼會有她?
在變成棺材板以前,她明明與這個世界毫無瓜葛!
到底是哪里出了錯?
靠自己想,是想不出來的,虞曦指向裝著夢魂香的香盒,“還剩九根,要不我們再燃兩根?”
她想弄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咬了咬牙,決定道:“這次我與你一起,試試夢魂香的作用。”
虞曦眼中亦有疑惑,與想要弄清事實的執念,這與褚彥此刻的心情是完全一致的。
褚彥心底剛剛因兩道立場而產生的提防,消退些許,點頭應道:“燃香吧。”
說罷,他的指尖飛出一簇火苗,精準地停在香爐正上方。
虞曦這次直接取了兩根,在火上點燃,插入香爐,裊裊白煙從爐中飄出,一縷朦朧香氣順著這煙,在屋內彌散開來。
虞曦抽過另外一塊蒲團,在褚彥對面坐下。
兩人互望一眼,而后同時閉上眼睛,屏息靜氣。
也不知是有人在對面難以睡著,還是因為打坐的姿勢影響入夢,香燃了一小段,虞曦仍覺得難以睡著。
這就不是個適合睡覺的姿勢……
虞曦睜開眼,對上褚彥望來的詢問眼神。
虞曦有些佩服,“你剛才坐著也能入夢,都不用床。”
“我平日也不用床。”褚彥如實道。
“那你怎麼睡覺?”
虞曦問完,褚彥便自然地回答:“我不睡覺。”
對于金丹境修士而言,睡眠不是必須的,大部分時候,消耗的精力、心神,在修煉中就能恢復。
褚彥早已習慣在蒲團上盤膝度過每一個夜晚,他在忘塵峰上的洞府,就如這間屋子一樣,沒有多余的雜物,只有一塊打坐用的蒲團。
真是個狠人!
難怪能夠兩年筑基,十年結丹。
虞曦看了眼正在燃燒的夢魂香,坦言:“我這樣坐著入不了夢。”
夢魂香得之不易,浪費可惜,虞曦摸了摸手上戴著的木頭手鐲,“你不介意的話,我可以拿張床出來嗎?”
“隨意。”
褚彥話音落下,虞曦左手手腕一空,木頭手鐲化作一樁寬敞的木頭大床,出現在寢室中間。
虞曦走到床邊坐下,正欲平躺上去,就見褚彥睜著雙眼,保持盤膝而坐的姿勢看著她這里。
“要不你也躺上來吧,沒準能入夢更快,多夢到點事情?”
虞曦說完就后悔了,自己到底在胡言亂語些什麼。
不待褚彥回答,虞曦往后一躺,眼睛一閉,來個眼不見為凈。
香的味道越發濃郁。
意識混沌,困意萌生的同時,她聽到身邊傳來輕微響動。
有人在床的另一側躺下了。
虞曦身體微微一僵,不好意思側頭看向那邊,好在這床足夠寬大,足以并排躺下四五個人,倒也不至于太過尷尬。
吸入鼻中的香氣越來越多。
虞曦漸漸忘了這一抹尷尬,眼皮越來越重,不一會兒就沉入了夢鄉。
夢里,她好像離開了月見谷魔宮,來到一座高聳入云的山前。
起初虞曦以為,自己看到的是前世旅游去過的某座高山,可很快,這個念頭便被否決。
因為她在云層間看到了不斷飛進飛出的人……
有的腳踩長劍,有的凌空而行,還有的踩著扇柄或其他各形各色的法寶。
但總之,飛在天上的是人,不是飛機!
這不是她的前世!
夢境只是一個個短暫的片段,難以連貫,在夢中虞曦也很難維持意識清醒,中能努力記住其中最關鍵的畫面。
爐里的香漸漸燃盡。
眼皮輕顫,片刻后,虞曦坐起身。
她還記得夢中那高聳入云的山,夢里的她就住在山上,山巔位于白云之上,遍布奇花異草,宛若仙境。
夢里的她似乎很安心。
好似一直生活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