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谷冷下臉。
他身旁那位清一宗帶隊長老,面色也有幾分難堪。
“時候不早,莫要耽擱。”邢谷侃然正色,將手中那枚月牙白玉揮出。
掌心大的白玉,在空中變大數倍,穩穩懸停在山崖間濃霧最中心的位置。
邢谷長老冷眼看向右護法等人,“到你們了。”
右護法上前一步,抬起右手。
掌心上赫然多出一枚造型相同的玉。
與邢谷那一枚唯一的區別便是顏色,邢谷拿出的是白玉,而此時右護法手中的,是一枚墨玉。
右護法揮手,將墨玉拋了出去。
無需操控,那墨玉便自己朝空中的白玉飛去。
兩枚月牙玉符合二為一,迸射出一明一暗兩道光束。
光束穿破濃霧,下一瞬,籠罩在山谷上的霧氣消失不見,四象山的神秘面紗終于撤去。
山中景象,呈現在眾人眼前。
“嘶……”
第一次來到這里的正魔兩道弟子,紛紛倒吸一口涼氣。
這哪里還是一座山?
正下方,山體已經完全被掏空,山石被削成平地,上面刻著復雜且神秘的紋路,這些紋路的正中心處,有著一塊陰陽兩色的圓石,看成色應當是后加上去的。這就是正魔兩道口中,至關重要的“定界石”。
在這刻著繁復紋路的平整地面四周,山石嶙峋,四座神獸像倚著山崖拔地而起,每一座都有百丈高,氣勢恢宏,眼神凌厲,仿佛不是石像,而是真正有靈的神獸一般。
他們中絕大多數人,都是第一次見到如此震撼的場景。
帶隊的合道境強者,倒是來過不止一次。
但每每再看,仍會覺得心底一震。
他們比低階修士感受更深,尤其望向神獸像眼睛的時候,一股寒意自心底深處升騰而起,讓人不敢造次。
這也是為什麼,這麼多年正道遠遠凌駕于魔道之上,卻仍遵守著正魔大會規矩的原因。
在四尊神獸像的注視下,邢谷長老的態度都收斂了不少。
“正道各宗弟子聽令。”
“入陣。”
隨著他一聲令下,正道整整一百名金丹境弟子,飛身而下,落在下方刻有紋路的平整山石上。
魔門弟子,也已蠢蠢欲動。
虞曦站在魔門金丹境弟子中,早在下魔舟前,她就戴上了幻絲面具。
此時她的樣子,和身邊幾位合歡教女魔修相差無幾,皆是一身色澤艷麗的輕紗長裙,領口敞開得略有些大,露出線條優美的脖頸,與胸前一抹白皙。
虞曦身上的是紅裙,她還搭配了同樣顏色的額飾,一抹鮮紅點綴在眉心,如墨般的長發在身后散開,更襯得她膚色似雪,美艷中多了幾分妖異。
隨著右護法一聲“入陣”,她跟著其余魔修一同向下飛去。
以定界石為界,正道修士幾乎都落在定界石南側。
而魔修,則落在北側。
下落時,虞曦注意到正道修士隊伍最前方,有一道光芒閃爍。定睛一看,那晃眼的東西,正是不久前她親手制作的鉆石發釵。
聽說在拍賣會上拍出了高價。
沒想到是被這位正道女修得了去。
對方似乎是銘心閣的忠實客戶,除了發釵,耳上一對耳環,也是鑲嵌了鉆石的。
虞曦一直看向那女修,下落的方向不自覺偏了偏,落地時已站在魔修隊伍的最前排,距離那正道女修,僅有五步之遙。
就在這時,她忽然感覺到一道無比熟悉的氣息,從前方傳來。
循著那熟悉的氣息看過去,一名手執長劍,身著白衣的修士站在那里。
他身如玉樹,風姿清雅,往那一站,已有幾分出塵脫俗的感覺,比空中那些合道境強者,更具仙人之姿。
與身旁其他正道修士相比,他的穿戴可謂簡單,素色長袍、白玉發冠。渾身上下,除了那把長劍以外,再看不到其他法器。
可哪怕這樣,他站在人群中,還是比旁人更加引人注目。
虞曦隱約聽到,身后有魔修在議論他。
“那是何人?”
“你說拿劍那個,你竟連他都不知曉?”
虞曦側耳聽著。
身后的魔修壓低聲音,“那是凌霄宗太上老祖的關門弟子,大名鼎鼎的褚彥真人,就是那個兩年筑基、十年結丹,被正道譽為最具天賦,最有望成仙的天才……”
褚彥。
這是他的名字?
虞曦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認錯。
她悄悄向前挪了兩步,離得近了,熟悉的氣息越發強烈。
是屬于那個人的氣息。
她沒有認錯!
褚彥就是他,那個……棺材里的人。
虞曦的目光停留在褚彥臉上,這張臉與她記憶中的樣子并不相同,可一會人的樣貌能夠改變,他身上的氣息卻騙不了人。
眼前這人,分明就是那個與她日夜相伴,在她身體里停留過很久很久的……尸體。
她終于找到他了!
虞曦看向褚彥的目光,如同看向救命稻草。
她找到了真正的魔尊,每日苦苦偽裝、命懸一線的日子,終于要結束了!
被熾熱的目光注視太久,褚彥忍不住抬首回望過去。
是一位女魔修。
看穿著打扮與身旁所站的同伴,應當是位出自合歡教的女魔修。
褚彥從不喜歡這麼被人注視,尤其對方還是那樣一個身份,按理說他應當覺得厭煩,可莫名地,他卻并不覺得抵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