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姚……別怪我們。”
“餓死是小,失節事大。你是女子,那些人闖入后不會輕易放過你的。為保家族清譽,只能委屈你了。”
那道聲音熟悉得令蘇姚膽寒,隨后一碗溫熱的苦藥如一把冰刀般,倒入她的口中。肚子一陣抽痛,她口吐鮮血,看向眼前的人——父親。
在意識陷入黑暗前,她看到院門被一群兇狠的反抗軍撞開。
大家在四處逃竄,被叛軍所殺。
蘇姚緩緩閉上了眼睛。
她想,下輩子能自由些該多好啊。
不要被束縛在府里,不學三從四德,不受制于任何人。
她真的很想很想認真且快活地活一次啊!
眼睛慢慢閉上,身體變得極輕極輕,像是如墜夢中,周邊都是溫暖的光亮,將蘇姚照著暖洋洋的。
“姚姚!!姚姚啊!你快醒醒!你別嚇娘啊!!哇——我的姚姚!!”
一聲又一聲的哭喊,吵得蘇姚忍不住微微蹙眉。
等等!
她不是死了?怎麼可能會聽到聲音?!
“姚姚!我的姚姚啊!!”那聲音越來越大,隨之而來的是一具溫暖且柔軟的身體覆上了她的身上,這時的蘇姚才感到自己的身體冰冷無比。
胸口一陣憋悶,她想要睜開眼睛,卻怎麼都動不了,最后一股力量自胸口處傳來,胸口猛地沖進來一股氣,讓她驟然恢復了呼吸。
“姚姚!”耳邊是一陣驚喜的呼喊聲,隨即蘇姚被擁入了一個溫暖的帶著陽光味道的懷抱里,“我的姚姚醒了!!”
蘇姚用盡全力地睜開眼睛,最后只看到模糊的光線中,一位身著怪服的婦人還有一位看不清容貌,疲憊地坐在地上的男子。
力氣耗盡,蘇姚最后沉入黑暗中。
蘇姚做了個夢,在夢中,她好似另一個人,在一個陌生的地方活了二十年。
一天一夜后,蘇姚緩緩清醒,茫然地看著周圍。
房間是簡單的農房,泥土墻,床頭有一個大木箱,屋子窗戶旁有一張黝黑的桌子。桌子上整齊地擺放著一些書和蘇姚不認識的小物件。
蘇姚好似被什麼都東西一扯,伸手摸了下,竟摸到了一塊溫潤的小玉瓶。
玉瓶小巧玲瓏,半個手指大小,通體瑩白,細看仿若有流光,握在手里溫潤細膩。這是她小時候隨母親外出禮佛時無意間救下的一個老和尚送,那老和尚讓她隨身攜帶,必能化解命中大劫。
整個玉瓶像是天然雕琢般,那溫潤的色澤中好似有水在流動。
蘇姚喉嚨滑動,昏睡一天一夜后本就口渴肚餓,看到這玉瓶,忍不住地想要喝水。
等到喉嚨被甘甜的水滋潤,蘇姚這才回過神,她竟將玉瓶對到了口中,喝下了玉瓶里的水!
不對!
玉瓶里怎麼會有水?!
蘇姚震驚地左右看看玉瓶,她反復地觀察著玉瓶,想要知道那麼小的玉瓶里,是怎麼裝了一口水的量?
“姚姚!”房間門忽得被打開,一位身穿短袖長褲,年約四五十歲,容貌溫和的婦人端著碗熱騰騰的雜糧粥從外頭走了進來,“你終于醒了!”
“我的姚姚!”劉大蘭將碗放下,上前抱著蘇姚喜極而泣。
蘇姚懵了好一會,這人是剛才夢里的母親。
劉大蘭摸了摸蘇姚的頭,“還好,燒已經退了。大夫說燒退了就好啦。”
“來,剛煮好的雜糧粥,”劉大蘭起身,三步并作兩步,將桌上的粥端了過來,笑得臉上皺紋都泛著歡喜,“里面臥了個雞蛋呢,快吃。”
蘇姚微愣,她手里攥著玉瓶,低頭看了看粥。粥很是誘人,白色的米粒熬煮得軟嫩濃稠,混合著綠色的蔬菜、紅色的胡蘿卜還有雞蛋。
本就餓得蘇姚更餓了。
“快,抓緊吃啊。”劉大蘭伸手拉過蘇姚的右手,正好抓住她的玉瓶。然而奇怪的是,劉大蘭的手好似沒有察覺到玉瓶,直接穿了過去。
“你昏睡了一天一夜,該好好補補。”劉大蘭將碗塞到蘇姚的手里。
蘇姚心里有些疑惑,將手里的玉瓶放下,一邊端起碗,小口小口得吃了起來。這粥熬得濃稠,許是加了香油和雞蛋,竟然有一些些香甜好喝。在這具身體的記憶里,吃最多的都是雜糧飯或是地瓜飯之類。最近年景好些,年節倒是能吃上些雞蛋。
“你這孩子,吃飯總是這麼慢。”劉大蘭是個坐不住的,起身走出去,“姚姚啊,你慢慢吃,我先去給家里的菜地澆澆水。”
蘇姚猶豫著,就在劉大蘭要走出門時,她鼓起勇氣,喊了聲,“……娘。”
“怎麼了?”劉大蘭回頭,表情關切。
“……我……我想喝水。”蘇姚咬著唇,剛開始說話難免有些拘謹,只是一開了口,竟然生出了些熟悉感,好似她和這具身體有了些融合,后面叫得就越來越順了,“娘,你給我倒些溫水。”
“好好,娘現在就去廚房給你倒。”劉大蘭笑呵呵應下,開門走了出去。
蘇姚摩擦著玉瓶,經過剛才的事,她覺得這里的人看不到甚至摸不到玉瓶。這倒是好事,畢竟財不露白,何況玉瓶還有些神奇之術。
搜了搜記憶,這具身體沒有一件首飾,那這玉瓶就是極有可能就是她帶過來的。
劉大蘭給蘇姚倒了滿滿一大碗水,放在桌子上,叮囑幾遍注意保暖和多休息后,便離開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