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杵在那里干什麼？換一杯去啊！”他說。

　　“我不想換！”柳紅英卻道。

　　“你……你說什麼？”縐國東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

　　“縐國東，如果有人給你倒水，你要說謝謝，如果覺得燙，你就吹吹，一會兒就涼了，這些道理，就連三歲的小孩子都懂，這些事情，就連傻子都會做。

　　你憑什麼可以這麼理直氣壯地使喚別人？”

　　“你……你……”縐國東有些結舌。

　　“你這個女人，你在那里抽什麼瘋？從昨天到今天，你到底是哪根筋搭錯了？是不是我很久沒抽你了，你找不痛快是不是？”

　　對于柳紅英說的話，縐國東肯定是聽不進去的，他拿起床邊的拐杖就要打她。

　　“爸，爸……”縐明德見狀，趕緊上前來攔。

　　雖然知道縐國東現在已經打不了了，但是在柳紅英看見他操起棍子的那一瞬間還是下意識地往后面躲了一下。

　　隨后，她才想起來，又挺了挺身子。

　　“縐國東，你現在已經打不動了。”她說。

　　“我也伺候不了你了，我要和你離婚！”

　　“什麼？”

　　一句話，讓屋中的三個人齊齊地回了頭。

　　“離婚？你瘋了吧？”縐國東罵道。

　　“媽……”縐明德也上前，扯了扯她的衣袖。

　　“你在這里胡說八道什麼啊？”縐明德帶著責備的口吻：“現在這個時候，大家都手忙腳亂的，你就別在這兒添亂了。”

　　縐明德沒有想過柳紅英為什麼要這麼做，他只是覺得她添亂。

　　“我沒瘋！”柳紅英一把扯回了自己衣袖。

　　“我現在很清醒。”她說：“事實上，我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樣清醒過。”

　　“我這一輩子，都在照顧你們、伺候你們，我從來都沒為自己活過，到頭來，我得到了什麼呢？

　　一個到了都動不動對我又大又罵的男人，一個從來都不會體貼我、關心我的兒子。

　　我以前一直以為，再熬一熬就好了，再熬一熬，等到女兒長大了，她就可以幫我了，等到兒子長大了娶了媳婦，我的任務就完成了。

　　可是真的嗎？

　　我現在，還要伺候你這個殘廢的老頭。

　　我真的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

　　女兒跑了，兒媳婦離婚了，她們都解脫了，可是我為什麼不可以呢？”

第338章 自由了

　　“媽！你在這里說什麼胡話？你都奔七十的人了，你都當奶奶來了，你怎麼還在那想七想八的？你……你這說出去不是讓人笑話嗎？”

　　縐明德有些不耐煩了。

　　什麼時候不鬧？偏偏這個時候鬧。

　　他媽現在怎麼變得這麼作了？

　　“就是因為馬上七十了，就是因為我沒幾年活頭了，我沒幾年活頭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死了，可我還從來沒為自己活過。

　　只有這最后幾年了，我想好好抓住。”

　　“縐國東！”

　　柳紅英看著床上的丈夫：“我打定了主意了，我要和你離婚，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此時的縐國東已經氣蒙，他笑著想從床上跳起來，但是他沒那個能力。

　　“好好好……”

　　“好啊……”

　　“什麼為自己活？都是借口，不就是嫌棄我老了唄、動不了了，成你的累贅了，你想把我甩了罷了！”

　　“隨你怎麼想吧。”

　　柳紅英并知道他不會理解的，永遠都不會理解的，所以她也懶得說了，撂下一句：“明天，我們回去，我推你去領離婚證。”

　　柳紅英說到做到，第二天就把縐國東帶走了。

　　本來，他們住的是孫敏后一任老公的房子，原本也不該就住，現在眼看訛不上縐雅倩了，自是要回去的。

　　回去之后，柳紅英馬不停蹄地就和縐國東領了離婚證。

　　對此，縐國東父子兩人自然是不愿意的，但是耐不住柳紅英鐵了心了，也到底是拿她沒法子。

　　去民政局領離婚證的時候，兩個人受到了很多圍觀。

　　畢竟……

　　坐著輪椅來離婚的確實很少見。

　　“你們……確定是來離婚的？”工作人員看著眼前這兩個將近七旬的老人，語氣震驚地問道。

　　柳紅英點頭：“同志，我非常確信。”

　　縐國東恨不得當場找個地縫鉆進去。

　　縐國東雖然在家里橫，但是在外面卻是非常要面子的那種類型，無論何時何地，都是一個體面人，這大概是他這輩子最丟人的一次。

　　所以還沒出民政局他就開始罵上了：“你要嫌棄我，你自己走不行嗎？非要來領個離婚證是幾個意思？難道你還想再嫁不成？

　　一把年紀的人了，轉著圈的丟人。

　　我當初怎麼就瞎了眼，娶了你這麼個女人？”

　　縐國東一個人罵罵咧咧的，柳紅英并沒有回答，這讓他感覺十分不痛快，像是一個拳頭打在了棉花上。

　　“你怎麼不說話，啞巴了？”他吼道。

　　“我沒什麼想說的。”柳紅英道。

　　“就在這里分別吧，以后，就老死不相見了。”柳紅英停在了民政局門口，望著遠處的天空，長嘆了一口氣。

　　然后，背起身上的包，朝著反方向走去。

　　縐國東：？？？

　　“喂！”

　　他喊著走遠的柳紅英，一臉的不解：“你走了，我怎麼辦？”

　　柳紅英回頭，同樣回了一臉的問號：？？？

　　“跟我有什麼關系？”

　　縐國東：“你不推我回去嗎？”

　　“我現在已經沒有那個義務了。”

　　她說完了就走，留了縐國東一個人在原地。

　　縐國東氣得咬牙，但是無論他怎麼樣對著她喊，她都不回頭，最后，還是路過的好心人把他推回去，他才算回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