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阿姨們也見怪不怪了,反正這麼多人在,總不會出什麼事,所以不管來什麼人,只管往屋里領就是了。
柳紅英和縐國東進了屋里,只見屋子里拉簾子的拉簾子、剪彩紙的剪彩紙,大家熱熱鬧鬧忙作一團并沒有注意到他們。
還聽王巧萍說:“聽說寧先生最近的病好了不少,要不要把他從醫院接出來,一塊兒吃個飯?”
“好啊。”
謝曉娟幫林州扶著凳子,指揮著他拉簾子。
“你往這邊點,這邊……”
“往下一點,下一點……”
一邊又隨口回復著王巧萍:“想來寧先生一直呆在醫院里面也怪悶的,也該多出來走動走動。
出去吃嗎?我打電話定位置,聽說隱山居新到了斑節蝦,得趕緊去吃,等過了季可就吃不著了。”
“算了吧,還是就在家吃吧,寧先生那個身體,不宜去外頭吹風,就讓安安做兩個菜,咱們一家人坐著也好說說話,商量商量婚事。”
“還是王姨您想得周到,瞧我就想不到。
也是,那外頭的菜油大味重的,寧先生吃了也不好。
還是安安做的菜好,安安上次做的佛跳墻,我想到現在呢。”
…………
柳紅英聽著他們的對話,不敢吱聲。
之前她來陸家,嫌棄陸家是鄉下,到處都是雞屎、鴨屎,現在,他們說的話,她連聽也聽不懂。
佛跳墻她倒是知道,但那哪是她這個平頭百姓能像的東西?
什麼時候,對王巧萍都是普通的存在了?
且看王巧萍一身行頭,大概是為了沾喜慶的吧,身上穿的是暗紅色大衣,款式簡單,并沒有什麼花樣,但是一看料子就不普通。
更重要的是,她頭發染成了黑色,沒有一根白發,燙了小卷,臉上雖也有皺紋,但是潤澤,沒有風霜的痕跡。
手上也再不像是在農村那樣滿手的干繭,還有沾滿泥的指縫。
再看看自己呢?
“你們是……”
恰好在這個時候,謝曉娟發現在了在門口站了許久的柳紅英一群人。
有些眼熟,在哪兒見過?
不確定。
“我……我是柳紅英啊,是……縐雅倩的媽媽……”
柳紅英抓了抓衣擺,說道。
“雅倩的媽媽……”
謝曉娟聽到這個話,笑了。
“呵,不對吧,我見過雅倩的媽媽,和你可不像,而且……雅倩不是早就和她媽媽斷絕了關系了嗎?現在她媽媽可只有王姨這一位。”
謝曉娟說這完這話,可不叫柳紅英心里一酸嗎?
以前謝家和縐家離得近,柳紅英也是工人,還算講究,穿軍綠色外套,梳兩根大麻花辮子,擦雪花膏,在人群中也算體面。
可現在呢?
這些年,她過得實在太苦了。
孫子、兒子都不在身邊,每天看著空落落的家,柳紅英瞬間就好像老了一大截,什麼雪花膏、什麼麻花辮,都沒心情捯飭了。
老頭子本來就又懶雖說脾氣稍微好了一點吧,后來又生了一場大病,只能坐上輪椅了。
這下可好了,這邊要照顧病人,那邊要做飯、洗衣收拾家里,里里外外都是她一個人,她本來也是一身的毛病,有好幾次都倒在了路上。
再加上那點退休金,一大半都用來吃藥了,平常吃飯便是能省就省,沒一點油水。
這樣下去,她的身子骨還能拖得住嗎?
她現在得老成什麼樣子,不用照鏡子,她自己也能想象得出來。
想想她這輩子還真是蠻苦的,年輕的時候挨縐國東的打罵,現在老了他終于打不動老了,又要端屎端尿地伺候他。
什麼時候才能熬出頭?
“你怎麼又來了?”此時王巧萍一個嗓子吼了出來。
嗯……
多年未見,她的嗓音還是那麼洪亮。
“你們怎麼還有臉來?”她問。
“雅倩不歡迎你們,你們趁著她還沒下班,趕緊走吧,走吧……”王巧萍揮著手,直接就趕人了。
“親家母……”
柳紅英喊著王巧萍,一開口,已經老淚縱橫。
這兩行淚,含著她多少年的辛酸。
“誰是你親家母?”王巧萍卻是連連后退。
“你這樣的親家,我可高攀不起。”
這句話原本是柳紅英對王巧萍說的,現在王巧萍原封不動地還給她。
“親家母……我這是……”
“媽……”
柳紅英還想再說什麼,卻聽見外面一道脆生生的聲音,縐雅倩背著包從外頭進來。
柳紅英剛好回頭,與縐雅倩的目光撞在一起。
縐雅倩臉上的笑容僵了下來。
“怎……怎麼?家里來客人了?”頓了一下,她扯著笑容問道。
“是啊,這不是看著咱們家安安要辦喜事了嗎?所以,這些個要飯的、討口的,都來了。”王巧萍跟著附和。
“吳媽,你去看看鍋里還有剩飯沒有?”王巧萍又去吩咐家里阿姨。
第335章 賤人!賤人!賤人!!!
“咱們孫女的大喜事,八方來財嘛,來的人都是客,咱們家也不是那小里小氣的人家,一兩口吃的還是給得起的。
只是你們吃了,就得記咱們的恩。
差不多就回去了,畢竟在這兒杵著寒里寒酸,叫別人看了我們家安安的笑話。”
王巧萍這幾句話,是往柳紅英臉上“啪啪”地打啊,是把她當要飯的打發了。
“雅……雅倩……”
這個時候,站在柳紅英身后的孫敏往前走了一步。
“我……我來找你,是為了你侄子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