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那個時候一心想的是自己的兒子,是做父親的自私吧,讓他選擇了忽略這個問題。
此時看著安安虛弱的樣子,蒼白的小臉,他才覺得后悔。
只是這樣的后悔,已經毫無意義了。
“我想,反正都是這樣,說和不說都不會改變這個事實的,反而給你們增添心理壓力,所以就沒告訴你們。”
安安的回答,讓寧家三個人越漸愧疚。
“你想吃什麼?我給你弄。”寧哲問。
安安想了想……
“我現在也沒什麼胃口,喝點粥就好了。”
“額……要是粥里面放兩個鮑魚的話味道肯定更好。”
“光喝粥沒什麼意思,還是配點小菜好了。”
“比如說大閘蟹。”
“蒸排骨。”
“涼拌海蜇。”
…………
“光是吃的也不太好哈,再喝杯橙汁順一順吧。”
安安一不小心就點了大一堆菜。
寧哲自然不會不耐煩:“好,好……”
“你等著,我打電話叫銀雪樓的廚師,這就給你做。”寧丘山也搶著道。
安安為了寧哲受了這麼大的罪,吃點東西算什麼?就是要喝寧丘山的血,寧丘山也能毫不猶豫地割腕倒血給他喝。
寧丘山忙不迭地下樓打電話。
正好這個時候,家里的阿姨來給他傳話。
“先生,譚先生來了。”
譚先生?
譚河?
這個時候了,他來干什麼?
他還敢來?
寧丘山本想直接把他趕出去的,但是想了想自己和他這幾十年的情誼,到底把嘴邊的話吞了回去,轉過頭去阿姨說:“你叫他進來吧。”
第229章 我從來沒想過害阿哲
譚河進到客廳的時候,寧丘山已經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等著他了。
寧丘山不管怎麼說,也是征戰商場幾十年的商人,平時看起來溫和好說話的樣子,但若是不笑的時候,身上自帶的氣場足夠讓人不寒而栗。
譚河看著他這樣,心里有些膽顫。
“丘山。”他喊。
寧丘山卻笑了一聲。
“你不必喊得這般親密,我受不起。”
“有什麼事,你直說吧。”
這樣冷冷的態度,讓譚河心下一沉。
“阿哲他……”
“他已經回來了。”
沒有等譚河問出口,寧丘山直接回答道,這樣譚河的心臟更是“咯噔”一下。
他其實早已經猜到了這個結果,但是他就是不死心,他不甘心想要來見一見寧丘山,所為什麼,或許不僅僅是這一個答案。
“你都知道了?”半晌,他才微微苦笑地問。
“我不知道!”寧丘山卻道:“我不知道,你還有什麼事情,是我不知道的,你還有多少面,是我沒有見到的。”
寧丘山的態度步步緊逼,譚河站在那里,雙手貼著褲腿。
他不知道在想什麼,手指微微蜷縮著。
半晌,才聽到他問。
“你現在很恨我,是嗎?”
“恨你?”
“我現在不該恨你嗎?”
寧丘山聽到這個話,“噌”地一下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其實,他原本不想和他爭吵的,他原覺得不值得,倒不如就此斷了交情,再不往來。
但是現在,他發現他做不到。
畢竟……
“幾十年的交情啊,我拿你當兄弟,你就是這麼回報我的?
這幾十年,我不管在外頭怎麼樣,我都對你掏心掏肺,我是這麼地相信你,我怎麼會想到,你在背地里是如此陷害我的,這些年,你把我當什麼?
當傻子?當蠢貨!
我無法想象,我跟你說了那麼多掏心窩的話的時候,你在心底是怎麼看我的。
你看啊,這個白癡,我不管怎麼陷害他,玩弄他,他都從來不會察覺呢。”
人這輩子,越是年紀大,越是身在高處,就越孤獨,寧丘山身邊沒剩什麼人了,就剩一個譚河,卻是這樣被整整蒙蔽了幾十年。
無人知道,他現在的心情。
“我從來都沒這麼想過。”譚河解釋道。
“那你是怎麼想的?”可這句話并沒有讓寧丘山的怒火熄滅,反而越漸憤怒起來。
他紅臉,梗著脖子,這樣的模樣,是他人從來沒見過的。
“不管你怎麼想,你就是這麼做的!以前我還提出過讓啊哲給你當干兒子呢,你不答應,我還生了一段時間的悶氣,現在我才知道原因。”他苦澀地笑了笑。
“那你呢?你考慮過我的處境嗎?”譚河卻反問。
“你有什麼處境?”
“呵呵,你出國十年,在外頭陽春白雪,帶了嬌妻兒子回國,你可曾想過那十年我是怎麼過來的嗎?你在我面前炫耀你的妻子,你的孩子。
你知不知道,那個時候我的初戀,剛剛和別人結了婚。”
“我那不是炫耀,我是覺得……”
“你是覺得你太幸福了,旁人都應該為你感到開心,可是我開心不起來,我只知道,我的傷口淌著血,而你,一遍遍在往上頭撒著鹽。
你知道,我最難的那幾年,吃了幾年的窩頭和土豆嗎?吃得胃里反酸水,吃得夜里睡不著,你回來后告訴我的第一句話是,國外的牛排不合你的中餐口味。”
“可……可是這些你從來沒給我說過啊,你要是給我說,我……”
“給你說又怎麼樣?
比起所受的苦難,我更受不了的,是你的同情。
我們本是一樣的人,我們本是平等的,我為什麼要向你賣弄我的可憐,接受你的施舍?
你本是眾星拱月,你生來就什麼都有了,你這樣的人,怎麼可能真的能對我遭遇感同身受,高山之雪能知道人間的疾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