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母低著頭絮絮叨叨,全程的目光就在那針線上,連頭也沒抬一下。
“我……”
李素蘭剛想要說什麼,身后卻傳來了開門的聲音。
蔣文斌和他爸回來了。
“媽,今天吃什麼呀?我可餓了。”蔣文斌一進門就喊道。
“不知道,你媳婦兒回來了,問你媳婦兒去。”蔣母揮揮手道。
“伺候你父子倆這麼些日子了,現在你媳婦回來了可別找我,我可得想想清福。”
蔣母碎碎念著,李素蘭卻有些反應不及,一回頭,正好對上蔣文斌的眼睛。
“李素蘭!”
蔣文斌一見了她就來了火氣。
“你還有臉回來你?”
“你那麼有本事,你就在外頭啊,你還回來做什麼?”
李素蘭見他怒氣沖沖地過來,腳步往后退了兩步,語氣保持著冷靜:“蔣文斌,你不想問問我離開這半年做了什麼嗎?”
“做了什麼?你能做得了什麼?”蔣文斌尚在氣頭上,步步緊逼。
“我治好了雅雅的病。”
“你……”
蔣文斌憤怒的眼神中,總算多了一絲驚訝。
她治好了雅雅的病?
她怎麼會……
可是那驚訝只是一瞬,轉而又被憤怒掩蓋:“所以呢?然后呢?你回來是向我邀功的嗎?需要我表揚你嗎?”
“不是。”李素蘭搖頭。
“我是來跟你離婚的。”
“什麼?”
站在門口的蔣文斌和蔣父都愣了一下。
正在打毛線的蔣母終于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她抬起了頭,才開始認真打量起了這個許久未見的兒媳婦。
“你?離婚?”蔣文斌半晌之后回過神來,只覺得可笑。
“呵,你在開什麼玩笑?”
“我沒有跟你開玩笑,我是認真的,我從來都沒這麼認真過。”
第211章 他可真丑
蔣文斌盯著李素蘭的眼睛,片刻,又忽然笑了起來。
“呵,好啊,離婚就離婚,你可別后悔!”
“這同樣的話也送給你。”李素蘭回諷道,然后,徑直朝著門外走去。
“你去哪兒?”
蔣文斌下意識地去拉她的手。
李素蘭回頭,惡狠狠地將手臂一甩:“我出去住旅館。”
“你這是干什麼?又沒有人要趕你出去,你偏要跑到賓館去住,是你誠心在找我難堪呢?”
“你們這個家,我可住不起,明天早上九點鐘,民政局門口,你準時來就是了,其他的事情,用不著你管。”
李素蘭說完了這句話一把將手扯回來,轉身就出門去了。
這……
蔣家的父母被這一幕弄得措手不及。
“文斌……”蔣母看著離去的李素蘭臉上終于多了些憂心忡忡。
“這可怎麼辦呀?”她問兒子。
“不用管她!”蔣文斌卻是一甩衣袖,并不在意的模樣:“她這就是在做給我們看的,自己跑出去,沒人理她,又給自己找個臺階下唄。”
“是嗎?可是我看她這次好像挺認真的樣子。”
“媽,你也不想想,她要是離了我們,還能去哪里?她自己又沒有工作,娘家可不肯收她,她連個去處都沒有。
她就是嘴上說說想嚇唬嚇唬我們。
哼,我偏不如她的意,這次要不把她這個德性壓下去,我們蔣家還真被她騎在頭上拉屎了。
明天早上我就去民政局,我倒要看看,她還有什麼招?”
蔣文斌臉上帶著冷笑。
等到她跪地求饒的時候,他們才可以順理成章地把雅雅送出去,要求她再重新生個兒子。
蔣文斌打的如意算盤。
這天晚上,李素蘭同樣難熬。
躺在旅館狹窄、冰冷的床上輾轉反側。
明天就要離婚了,她不知道前路等著她的是什麼,有惆悵,也有興奮,就好像活了二十多年,頭一次痛快,頭一次自己做一回主。
一晚上沒睡著,第二天起床,可想而知臉色不是太好。
一看時間就快要遲到了,李素蘭匆匆忙忙往民政局去。
到了民政局,蔣文斌早就已經等在那兒了,他穿著一件半舊棉襖,抽著煙,在冬天的早晨,似乎整個人都蒙在一層霧氣里頭。
說實在的,這還是李素蘭頭一次認真審視眼前這個男人。
李素蘭生在一個傳統的家庭里頭,高中畢業,也算是幸運,通過城里嬸嬸的關系,她當上了一名國營售貨員。
也是經過嬸嬸的介紹了,她認識了城里的蔣文斌。
嬸嬸那個時候把蔣文斌吹得天花亂墜,什麼家庭也好、工作也好,多少女孩子排著隊地想嫁,只要進了他們家,就等著享福吧。
相親那天,李素蘭害羞得全程低著頭,看都沒敢看蔣文斌一眼。
偶爾抬頭一眼,也是被嬸嬸那些亂七八糟的吹噓,蒙了心,對蔣文斌多了一層濾鏡。
又聽他和嬸嬸、叔叔侃侃而談,全是自己不知道沒見識過的東西,就越漸覺得這個男人了不得。
就這樣,稀里糊涂地就結了婚。
蔣家那邊催得很急。
聽說,這婚事本來是輪不上她的,是一個本來說好的婚事,忽然黃了,她才有機會臨時頂上的。
反正就是這樣,李素蘭還沒弄懂怎麼回事呢,就成了蔣家的新媳婦了。
然后就是洗衣做飯、伺候公婆,單位、家里兩頭跑,忙起來壓根兒也沒時間想這些。
蔣文斌對她的態度也不咸不淡。
婚后唯一一次帶她逛過一次街,去了一個私營的服裝店,那服裝店的老板可漂亮了,打扮得也很時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