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得馮老婆子一把扯了搭在頭上的帕子。
“你在哪里胡謅什麼東西?也不怕爛了舌頭?”
那人原本是想來勸的,沒想到挨了罵。
縮了縮脖子:“我本來是好心提你個醒的,你要不信,就當我沒說。”
那人覺得觸了霉頭,急匆匆就走了。
可是馮老婆子沒解氣,一屁股從床上坐起來,倚著門框罵。
“我倒要看看是哪些黑了心的在背后說那些亂七八糟的?”
“我們馮家好得很,不用有些人擔心。”
“什麼叫作了孽了?我們哪里虧待了那個丫頭片子了?又不是沒給她治,她自己不爭氣死了,怪得了誰啊?”
“還要老娘拜她?瘋了嗎?”
“死丫頭片子,她憑什麼?”
…………
馮老婆子前段時間挨了打,這回兒子又出了事了,本來都累死累活的又處處不順,心里憋了一大口氣,再不罵幾句舒舒氣,真的要憋死了。
過往鄰居看著她像個潑婦一樣,也只是翻了個白眼匆匆走了。
懶得跟她計較。
不過馮家的事情,村里很快就忘記了。
因為幾天后,另外一個消息傳進了大坪村——國家要恢復高考了!
這可是一個爆炸性新聞啊。
要知道國家取消高考整整十年了啊。
其實從去年兩位偉人相繼去世之后,又陸陸續續有消息傳來,但是大家還是不敢相信。
這一次,是村里已經確認了,他們整個省份的高考都恢復了。
這個消息,最先影響的就是陸家人。
陸家有三個兒子都在讀書,剛好二兒子陸永家就是高三。
原本他的成績都很好,成分和品質都沒有什麼問題,原本學校和村上也是想要推薦他去上大學的,現在制度忽然改了,那就完全不一樣了。
其次,就是那些知青。
恢復高考了,是不是就能回城了?
這一下,所有知青就熱情高漲了起來。
就算是春節過后,重新下地,也常常躲在一邊偷偷看書,紛紛做起了大學夢。
就連和縐雅倩相熟的謝曉娟都是如此。
偏偏,那些娶了知青的男人,又害怕自家媳婦真考上了跑了,很多都把書藏起來。
這段時間去各家轉一轉,都能聽到里頭爭吵、打架的聲音。
可是陸家卻安安靜靜。
一點兒聲響都沒有。
該上學的上學去了,該下地的下地去了。
陸永國也該到城里工作了。
臨走之前,他忙活了好幾天,把家里收拾了一遍。
又砍了好幾垛柴,整整齊齊碼得像是小山一樣,又把水缸里的水挑滿了。
找到賣煤的,挑了好幾百斤煤回來,一一壘在墻邊。
縐雅倩抱著孩子看著他忙里忙外的。
“歇一歇吧,又不是不回來了,不是每個星期都有一天假期的嗎?弄這麼多干什麼?”縐雅倩關切地道。
“我多弄一點,你和安安需要的時候才不至于沒有。”
陸永國卻是頭也不回,只管一塊一塊地碼煤。
大冬天的,他熱出了一身大汗,脫了外頭的衣服,只穿一件背心。
手臂上結實的肌肉,隨著他麻利的動作鼓動。
“你來。”縐雅倩喊他。
“干啥?”
“你來嘛。”只見縐雅倩對著他笑了笑,然后抱著安安就進屋去了。
陸永國:???
“我這活還沒干完呢。”
此刻安安已經睡著了,縐雅倩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在窗邊,又把窗簾拉了起來。
“大白天的,你到底要干啥?”
身后響起了陸永國的聲音,把縐雅倩嚇了一跳。
不是說還要干活嗎?這麼悄無聲息地跟上來是要嚇死誰啊?
“小聲點!”
縐雅倩白了他一眼,轉過身,又躡手躡腳地把門合上。
轉過頭對著陸永國神秘兮兮一笑。
“永國……”
“干……干啥?”
“咱們數數,咱們一共有多少錢。”
第16章 局勢要變了
陸永國:……
她做得這麼神秘,結果就是為了……數錢?
“你這是干什麼?怎麼看起來很失望的樣子?”縐雅倩問。
“沒……沒有啊……”陸永國把眼睛瞥向了一邊。
縐雅倩沒理會他,自去打開了衣柜。
這個衣柜,還是她和陸永國結婚的時候,陸永國自己打的呢。
說起來也可笑,那個時候縐雅倩自己找了媒人上陸家提親,陸永國卻遲遲沒表態,可把陸家人急壞了。
“這親事要不要,你到底是說句準話啊。”
憋急了,陸永國才慢吞吞地說了句:“她既然是要來安心過日子的,就讓她來唄。”
誰都以為陸永國不情愿,誰知道,他背地里悄悄把結婚用的衣柜都打好了。
縐雅倩把手伸到了衣柜的最里面,不大一會兒,就摸出來一個用紅布纏著的疙瘩。
接著,又趴在地上,摸向床板下面,又摸出一個錢疙瘩。
然后,又將墻面上的一塊磚撬開……
陸永國看得一愣一愣的。
合著,自家媳婦是耗子精變的?
縐雅倩總算是摸完了,把錢放在床上,拆了上面包著的紅布,一張一張展平,認認真真地數了三遍。
“這些年攢的加上上次政府給的獎勵,還有前些日子你上黑市掙的,咱們手上一共有一千三百六十七塊七毛四。”
嗯,有零有整。
“這麼多?”
陸永國有些驚訝。
結婚后,他就把所有錢都交給縐雅倩保管了,只要沒缺他吃穿,沒有在急需要錢的時候拿不出來,他幾乎沒怎麼管過錢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