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質有格調的古建筑與五光十色的夜生活,在翻手之間。
談話在繼續,暴雨打在窗上,沙沙聲音在咿呀戲調里不甚明顯。
人們打著雨傘小跑而過,街面偶爾會空一會。
方執懶散地靠在椅背上,似乎有些困,眼皮
半耷拉著,連呼吸都很慢。
霍遇干干凈凈的聲音時不時高一下,和他的那個朋友相談其歡,
“你們這個項目,搞得是年輕人的文化吧,會要不要去看看年輕人的地盤。”
霍遇欣然答應。
方執反應過來,
“至少問一下我的意見啊,就決定了?”
霍遇聲音不高不低,
“我猜你肯定會喜歡。”
“你這話聽起來怎麼這麼別扭。”
他們從曲曲折折的走廊出去,穿黑西裝的侍從夾道鞠躬。
方執衣間的金屬掛飾在燈光下反射著明亮的光芒,徽紋一閃而過。
轉角處擺放了一個衣架,黑色的長風衣周正地掛起,旁邊配了一把森嚴的古刀。
女子唱的戲文殘篇斷句的傳出
“…猶記日昔年恩重,恨水長東…”
“今年花勝去年紅,可惜明年花更好,知與誰同?”
“怪聚散苦匆匆?此恨無窮…”
額頭因為抬眼的關系,壓出幾道淺淺的紋。眉眼和發色在漏出的冷光的映襯下,平添涼意。
方執靜靜走出去。
…
Chateau Joel Robuchon,是東京很有情調的一個餐廳,在惠比壽附近,設在一座1936年建造的洋樓里。
這讓他想到Aspasia餐館里的情節,細長走廊的墻壁上掛著葛飾北畜的《富岳三十六景》的復制版。
電梯就在那條路的盡頭,旁邊的侍者端著帶保溫罩的銀盤。
挽住他臂彎的楊予微望著古典華美的建筑,眼晴里忽然透出幾分迷惑。
她不知道方執在玩什麼把戲。
弦樂隊奏出流暢的音樂,男孩今天穿了一身正裝,黑色的頭發,黑色的西裝,在人群中高挑出眾。
笑起來牙齒潔白,英倫紳士般風度翩翩,但因右耳上兩顆閃閃發亮的耳釘,顯出一絲不羈。
討衫是血薔薇的顏色,與他后頸雪白的肌膚對比鮮明,肩線平而寬闊,像個浪漫貴公子。
楊予微身上是帶光澤的塔夫綢剪裁的定制裙,白色的裙帶包裹她纖細的腰肢。
漏出圓潤的肩膀和挺拔的蝴蝶骨,肌膚素白,有冰晶的質感。
腳上白色的高跟羊皮短靴繃緊了小腿,弧線美的讓人心動。
暗栗色的長發挽在腦后,有些男孩氣的眉鋒,帶了點壓人的英氣。
驚艷全場是她的家常便飯,比美色更鎮得佳場子的是她的氣質。
人們在欣賞她的美麗時,也被她的氣場壓迫。
她眼神凌厲下來,就像一柄冷艷的妖刀。
她入座看向方執,眉眼清澈動人,聲音軟和,
“今天是什麼重要的日子嗎?”
她的臉那麼生動柔軟,頰邊有淺淺的緋色,眉宇修長,皮膚細膩,嘴唇像甜膩的果凍,表情可愛。
方執的聲音低低的,語氣近乎溫柔,像在哄孩子,
“是個很重要的日子,馬上你就知道了。”
東京燈火通明的大廈像是一個個巨大的燈籠擺放在大地上,從桌邊望下去,這一幕美的讓人恍惚。
城市映在她的眼瞳里,仿佛昏黃色的星海。
“戀愛周年日?好像還沒到啊。”
方執揚起眉,
“不是,比這個重要。”
他本打算效仿電視里老生常談地純情劇本。
在雨夜里放出漫天煙火。
或者送她一整條街的燈火,身后化成焰海,他走過去牽住她。
狂風暴雨也泯滅不了他的雄心壯志,算成全了那句“刀山火海”。
可這個場景沒法實現,他只能開一輛
Aventador載著她,在車燈組成的光海里穿梭。
也沒法帶她去白令海峽看成群的白鯨,馬拉河的角馬和鱷魚也沒戲,喜馬拉雅山的粉紅日出也做不到,格陵蘭天空里的極光也沒有。
這個求婚,方執覺得很抱歉。
別人頂多笑出三五種味道,她的女孩卻能笑出千百種。
瞳光流轉,明艷照人,想讓全世界贊美她的好。因自己而說她不好,這種念頭方執想到就疼。
許念以前說,
“要帶女孩去高級的飯館,香檳紅酒松露燴飯魚子醬,燭光下竊竊私語,這種氛圍才可能會求愛成功啊。”
90年的瑪歌和98年的帕圖斯晃在方執的酒杯里,衣香鬢影,燭光溫暖。
各種餐具在女生手里用得那麼順手和那麼自然,連握住高腳杯的手勢都帶著美感。
方執看著她笑了起來,雙眼一彎,眼臉下自然而然地浮起一對輕飄飄的臥蠶。
“好吃嗎?”
楊予微擦擦手指,皺皺鼻子,
“好吃啊,味道真不錯。”
她滿足的模樣讓方執這個投食者很開心。
中間有個瓷瓶,瓷瓶里插了一朵紅茶花,方執把瓶子推過去,抬起下巴示意她看。
楊予微捏住瓶身看了一圈,就看到一枚戒指掛在枝頭。
“以后讓我陪你去美容店吧。我會很有耐心的等你。坦白說,我不知道這份愛能不能持續一輩子,但是我會好好珍惜你。
你在,我就不會喜歡上別人。你在,我才是我。你,愿意嗎?”
那一瞬間,方執那張泛紅且棱角分明的臉,在楊予微的瞳孔里定了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