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你隨便,我先去睡了?”
“別別別,太晚了,你現在去,不安全。”
楊予微拿出來一件連帽風衣,
“沒事,我以前又不是沒給你買過,你怎麼變得這麼拘謹了?”
她指著腳邊的小狗,“我和它一起去。”
等人拎著一袋零食和衣服回來時,方執圍著浴巾,正扒著窗戶向外看。
她站在門口問,
“你在看什麼?”
方執回頭,
“咦,你從哪邊回來的,怎麼我沒看到你。”
她一邊換鞋一邊說,“你是不是傻。”
然后指了指門口,
“方向看反了,是這邊。”
是等一個人回家的滋味,自從幼年家里親人全部去世之后,他再也沒有趴在房間的窗臺上,等過誰了。
今日,他重演了那年的往事,不再是咸的了。
因為長大后,淚腺退化了,因為他有了一個人,那個女孩會一種能把他的心變甜的魔法。
而他是咖啡都要加兩袋糖漿的那種人啊。
老天爺,答應我吧,讓我和她從過去到將來,一起走很長很長的時光吧。
他拉緊浴巾跑過去,半路被楊予微扔過來的袋子擊中,
“拿好,快去換下來。”
窗外的天色是深深的灰藍,向邊緣而去后,就變成了濃墨色。
他抱住袋子往房間走。
楊予微眼睛粘在他后背的印花圖案上,衣領向左肩偏移了幾分,露出他后頸部的紋身。
就是這樣的場景,留存在她大腦皮層的最淺處,重疊著他們的曾經。
如同騎自行車的顛簸,讀書開的明燈,夏天的泳泳池,露天河里的綠色昆蟲……
一幕幕,習以為常又不起眼,就像他抬手捋頭發一樣稀松平常。
就是這種形式的普通,卻成了她日后,骨骼夜夜夢見的歲月。
“微微。”
他在楊予微臥室的門邊探頭,
“你睡了嗎?”
“睡了。”
“睡了還會回答問題。”
她把燈擰亮一些,“干嘛?找我什麼事?”
方執坐到床邊,“那邊太黑了,我害怕。”
楊予微把頭往枕頭里藏了藏,聲音也因此悶悶的,
“你開著燈睡。”
“微微。”聲音軟著,要去捉她的手。
“哎!”楊予微一抬手,躲掉了,
“方執!我說你一個大男人,還行不行?”
世界突然安靜的很詭異,楊予微感覺有點不對勁,溫和光亮里,似乎有什麼毛茸茸的東西從斜后方伸過來
她立刻起身,卻被方執撲倒,
“微微,微微……”
楊予微按住他舔自己鎖骨的頭,低聲說,
“差不多行了啊。”
他只是輕輕摩擦她的腰腹,沒有多做什麼,她因輕微掙扎露出的肩頭,素白得像是冰雪或者鹽,方執瞥過一眼就直接把頭偏過去,語氣都有些抖,
“不要動,我抱一會。”
她的身體比起普通人是單薄的,方執一只手環住她,一只手摸她養得很長的頭發,
“你睡吧。晚安,寶貝。”
他起身走進浴室,涼水流過脊背,是抑制不住的戰栗,他冷靜了。
窗外是漆黑的夜和不知什麼時候落下的涼雨。
他從冰箱里拿出一罐氣泡水,右手捏著一根煙踱到陽臺。
倚靠在落地窗邊緣的窄墻上,雨水紛紛掉落人間,方執歪頭燃了那支煙。
噴出的煙霧在暗色底下升騰了很久,長時間沒有散去。
他左手單指開了那罐氣泡水,仰頭灌了一口,煙頭細小的火光星星點點地往地上掉。
他沒由來的想起他們以前也是這個樣子,事情就像發生在昨天,在眼前,卻已久到能用年月形容。
和她分開后,他的孤單,就像以前火星照耀十三個州府。
就像,船頭撈月,樓頭挑陽。
想灑脫卻飛不起來。
凌云壯志里有步步為營,花團錦筷中暗藏殺機,沒一樣純粹,沒一樣舒心。
楊予微披著薄毯靠近他,方執把煙插進還剩半瓶的氣泡水里,火點太小,連“嘶”聲都無法被人耳捕捉到。
“怎麼還沒睡?”他想碰她,又覺得手太涼。
楊予微的臉色不好,是隱約的怒氣,
“方執,你就不生病不舒服是吧。”
方執看了自己身上的短袖,笑容不怎麼真實,
“微微,對不起……”
不用說完整句話,楊予微就懂了他所說的對不起是指什麼什麼,她靜靜地,
“我知道啊。”
“我真的錯了……我是不是太混賬了啊!”
楊予微把自己熱乎乎的手放進他掌心,想了一會,只念了一句,
“方執……”
沾在自己掌紋里的,滾燙的,是她的心思。
他弓了一點腰,像抱女兒那樣抱起她。
路過桌邊伸手把那瓶煙味氣泡水放下,
“我明白了。”
要不要試試和我在一起,
要不要試試相信我,
要不要試試和我一起走到結婚。
要不要?
試一試?
第58章 許你所許
“只要想起人生中后悔的事啊,
梅花便落滿了南山。”
屋里彌漫著優雅的白檀香氣,客廳立著一只產自德國,銀色鋁鎂合金的Rimowa登機箱,地燈微弱地光芒從它的側邊切過。映襯下,它帥氣又貴氣。
楊予微緩慢移動在衣帽間和客廳之中,正在收拾自己為數不多的衣服,今天她要回公司開會。
方執還在被子里閉著眼,就是睡著了,你還是覺得他劍眉星目、神色凜然,好似天下大事都扛在他肩上。
進入里面的臥室,楊予微看見他一只手臂垂在床沿,偏頭陷在灰藍色的被單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