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許念坐在他旁邊。
“我還記得你剛在楊予微身邊那會,我們去北京最好的餐館吃飯,那里的燈光就像現在的一樣暗,反倒是窗外更明亮。我們喝了一點酒,開著車瞎晃,路燈閃過我們大笑的臉。你對我說,交個朋友吧,就那種交心的朋友。”
方執斟上一杯綠茶,他想喝酒,但是他克制了。
零碎的彩光在窗格中變幻,他默不作聲。
聽許念毫無波瀾的聲音說著,
“你說,這就是中國的北京,你一直都沒好好的看看它,你要在這座城市立足,在中國出名。”
“如今你在故土出了名,隨時都可以請我去最貴的店里吃飯,甚至能做一些普通人做不到的事情,可漸漸的你不喜歡花時間去研究那些工作,甚至想離開,為什麼呢?”
“我只是有時候很累。”
“你被沒必要的感情困住了。”
“許念,你有舍不得什麼人嗎?如果有,你會明白我的心情。”
許念笑起來,
“方執,她喜歡的是男人,不是男孩。”
方執向后靠去仰頭看著屋頂噴涂的花紋,
“我以前不知道這樣的生活是不是對的,自己走的路是不是適合自己。”
方執閉了閉眼,
“所以我做的決定都會是對的,是不是?”
他問許念也問自己,語氣輕的風一吹就散開。
飛了夜航的許念眼睛是通宵地紅,按了按方執的肩膀,
“我知道你很累,我也很累。但對一個已經既定的結果,我不明白你在猶豫什麼。”
方執醉眼朦朧的笑,“我也不知道。”
許念望著他,沉默了一會兒,
“你不要這樣笑的太苦了,好難看。”
方執把臉埋在自己臂膀里,心里難過得像所有光亮都滅了,擰開了所有脆弱與懦弱。
“剩下的交給我。”
方執的聲音滾在喉嚨里,含著風沙。
“你回去吧。”
許念喝完杯里的酒,點點頭,只說了兩個字,
“走了。”
他認識方執那會,這個眾多女人捧愛的年輕男人,混跡紈绔中,裝作紙醉金迷,沒心沒肺地泡在金錢的盛宴里狂歡。
很紳士,偶爾彬彬有禮地讓人牙疼。也很耐心,能夠風度翩翩地收割利益。
事業上他一直冷酷強大得游刃有余,一把名刀,不該有鞘。
至少不該是這個時間。
一個影子,咬牙握拳地說一句“若有朝一日,我當如他”。
如西楚霸王項羽的“彼可取而代之”,似光武帝劉秀的“任室當作執金吾,娶妻當如陰麗華”天下我傍,生殺予奪。
方執承認,他年輕時,是貪戀那個位置的。
如今三旬已近濃煙散,便想著一如少年遲夏歸了麼,就配說“風光無限,又怎麼樣”了麼。
————想你的時候就像喝了杯苦藥,我是受不了那個味道的。雖然喝口水就會忘掉,可我不想忘。
————你說沒有比看到我沒事而堅強更讓人高興了。
—————你若因為我無事,就可以快樂點,那我愿意開心并常常的多笑些。
————因為我而讓你在電話里語氣歡快,就真的很好了。
第36章 這滿山深深淺淺的悲歡
從磨砂玻璃投射出的下午陽光非常好,照得楊予微身上暖洋洋的。
四壁除了油畫就是高到頂著天花板的書架,上面擺著成套的精裝本和古籍拓印本,貼著書架的樓梯和平臺高高低低
是個古雅的咖啡館,后面的落地窗在地板上落下一層水紋樣的影子。
李怡婷年輕的臉上一抹明亮,
“大吉嶺的紅茶,非常棒,試一試?”
白色的骨瓷杯里泛著金色光暈的茶,旁邊的骨瓷小碟里,是撒了玫瑰露的松餅。
楊予微拿起來喝了一口,
“還不賴,”
她最近忙壞了,這是她快一個半月來難得的休息日。
咖啡店里是宮崎駿《幽靈公主》的配樂———Ashitaka Sekki。
李怡婷此時一張陽光燦爛的臉,下撇的嘴角帶著一絲壞笑,
“登登登,看這是什麼?”
是兩本雜志,楊予微能在她甩著書頁的間隙看見方執的照片,
“你剛從人家工作室里偷出來的?”
“哎哎哎…..什麼叫偷?!我是光明正大的拿好嗎?”
楊予微懶得管她,不做聲,剝開一顆咖啡店贈送的水果糖,在嘴里漱來漱去。
“你和方執拍情侶照啊?”
李怡婷翻開同樣姿勢背景的手機相冊。
“有什麼好奇怪的,你是看我最近不夠忙嘛。”
“我今天生日哎!實在找不到人說了,跟別人說我今天生日,我很想要個禮物,感覺不太好出口,所以禮物呢?”
“不是一早就送到你家了嗎?”
“我就知道那一車玫瑰是你送的。”
“是我送的,你去年不是說今年送你一束玫瑰嗎,因為你從小就沒被這樣對待過,因此很是渴望。”
“所以你還喜歡方執。”
“這和我們的談話有一毛錢的關系?”
“不然你讓人家拍這種隔空情侶照。”
“我沒有。”
“就是打電話格外拜托關照一下。”
“你煩不煩,和你有屁關系。”
“當然有!”
楊予微看著她,說,
“我以為你要和我求婚,我能不問問嘛!”
“真是想對著你的臉來一拳。”
“你還沒放下啊,又是情歌又是探口風的。
”
“你能別老提他嗎,除了他你還有很多人可以提。”
“那上次那個帥哥把你拿下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