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翻滾起來,機械的咆哮聲在霧氣中亂竄,賽車服下的男生跟野草一樣,隨車的幅度起伏。
開著金屬四輪車的方執停車在泥土中央,風掀動他的黑色頭發。
細雨密密地落下,雖是夏季,陰寒之氣還是一縷一縷地涌來,方執沒來由地打了個寒戰。
從樂聲震天的場地內躥出來,車輪碾在土里帶上來厚厚的泥。
他靠在一輛車上點煙,剛咬上,就看到從身邊一刷而過的摩托車,身后尾隨了幾輛紋著熒光的機車。
精力過剩的紈绔子弟個個沖在雨里,有種熱血的美。
有個少年的車很快。
這是他在北山賽道上第一次見溫儒景。
重鋼制的火機在手指間噴出火焰,方執捋了一把頭發,背在腦后的發稍不停地往下滴水。
討衫扣子解著,手臂上字母紋身分明,眉目風流,華美無雙。
霍遇戴著衣衫帽跑過去,
“我這就晚來了會,你們這是干嘛呢?”
許念在一片非常清的白煙后面抬頭,裊裊的白煙從他的指問升起,橘子和煙草的氣息溢滿方執的鼻腔,“飆車。”
“開著敞篷飆車?”
方執懶洋洋的擰了把袖子,
“我們的許少爺無聊又空虛,非拉著我們半夜不睡覺找刺激。”
說完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腳上沾滿泥點的靴子把車輕輕踩出去,路過,“回去了。”
大家滴湯掛水的回到室內,每個人都打了個熱氣騰騰的招呼。
方執把頭盔扔到一邊,接過毛巾,抬手把濕答答的頭發擼到腦后。
許念靠過來抬起下巴點了點周圍散坐的美女,
“今天還走麼?”
“你能笑的矜持點麼?”
“今天予微姐要不要一張你捧著'方執純情‘證書的照片啊,哦,忘了,人家在云南談合作呢。”
方執嘲諷道,
“你家司機陪你相親對象的時間都比你多。”
“麥當勞比媽媽做更好吃的漢堡是因為他們做的多嗎?”
“你真的,不要臉。”
霍遇拿過來一碗姜湯,“你們倆誰喝?”
方執端起來,一口灌完。
他打開手機,看到有楊予微的三個未接電話,看了看時間太晚了,不準備回過去。
霍遇把和饒殊意聊天的手機屏幕懟到他眼前,“王瑾一跟殊意說楊予微好像生病了,有點嚴重。”
方執抬眼瀏覽了一下聊天記錄,沒作聲,起起身轉進房間。
出來時換了白色規矩的短袖,許念嗅了兩下,
“不要臉啊,穿我的衣服還噴我的香水。”
衣服夠寬松,就是有點短,彎身時就要露出低腰的皮帶。
“這衣服是準備給哪個美女的,吊牌上明顯不是你的碼。”
“忘了,我在店里隨便拿的。
他喝了口水,掂了掂手腕,“走了。”
“你丫的什麼時候這麼重色輕友了?”
霍遇笑起來,
“你什麼時候這麼愛他了?”
“去你的。”
夜色在兩側車窗中呼嘯而過,直到看見前方的燈火通明。
…
云南的空氣粘膩而燥熱,雨絲嘩啦啦的墜下來,也帶不走地面的暖感。
方執從機場出來被七轉八拐的送到一個地方后,就寸步難移了,根本搞不清楚這里的地址。
楊予微戴著口罩出現時,他坐在一個帶避雨臺的凳子上,一個人孤零零的喝著星冰樂。
她跑過去,
“你來怎麼不和我講一聲啊,還有你怎麼會到這個地方,我找了好久。
”
“我等了兩個多小時。”
他周身彌漫著水汽,頭發也濕漉漉的。
“真的……有點難找……”
“你不怕我被別人拐跑麼?”
“……”
他下巴出來些許胡渣,她蹭過去準備抱抱他。
方執站起來側身躲開。
他生氣的時候,就像架在鼻梁上的金屬框眼鏡。
看起來很精美,其實在無聲無息中透著一股不近人情的冰涼。
楊予微把傘放到他手邊,“走吧。”
她邁開步子,準備沖進雨里,還沒感受到大自然的“滋潤”,帶來的大傘就綻開在頭頂。
方執腳步沒動,只略微伸長了舉著傘的胳膊,半個肩膀濕在雨里,雨水在他身上結了一層似有還無的氤氳。
他終于開口了,靜靜地說,
“你生病了,不能淋雨。”
楊予微又氣又好笑,她拉著他往前走。
他的手掌很溫暖,在急雨也沒下透的暑氣里,忽略不掉。
潮濕和涼意全匯在他眉目間,她思索著一會如何哄他才好。
打開車門進去,方執跟在后面,轉過身,目光和他輕輕一撞。
他直勾勾盯著人的時候,眼睛總好像有話要說,叫人不由自主的沉在里面。
方執逼近她,手肘撐著車玻璃,把她圈在自己的胸前。
吻落下時,楊予微心里一動。
他環住她的腰肢不讓她動彈,楊予微聞到他身上悠長尾調的男用木香,
一絲一縷繚過鼻尖。
因抬手露出的腰腹貼在她的手臂側,微微涼意,方執覺得胸口突然就癢了。
他結束掉這個長久的吻,偏頭去咬她鎖骨,她眼睛亮晶晶地閃著,捏住他手掌,口吻放軟,
“不要生氣了。”
男孩情動的目光把方才刻意裝出來的嚴肅豁出了一條縫,
“感冒嚴重麼?”
“快好了。
他抬手揉她發頂,“笨丫頭。”
望了一眼她手中的方向盤,
“我來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