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隨著這一聲,水晶吊燈和房間所有的頂燈暗了下去。
房間重新進入夜色下的沉寂,只留下幾盞暖黃色的地燈照亮。
楊予微對饒殊意招招手,
“坐下來陪我說說話吧。”
這樣的場景她很熟悉了,重復過很多遍,她把一杯水遞給她,坐在楊予微旁邊。
楊予微低頭啜飲一口水,
“里面放了什麼?味道怪怪的。”
“奧美拉唑和拘櫞酸鉍鉀的水溶物。”
楊予微抬頭看著她,忽然笑了,
“你怎麼知道我胃疼?”
她眼角微微下垂,顯得有點沒精神,歪在一邊盯著饒殊意
說起這饒殊意就來氣,
“什麼意思啊你跟王瑾一,是打算瞞我跟婷姐一輩子是吧?”
說完明顯氣不消,又補了一句,
“還是說要等到你哪天死在醫院了才告訴我們?”
說完明顯被氣到,眼眶紅紅的。
聽完饒殊意的話她的胃開始造反一般地痛。
好似原先沿著軌道要落進海洋中的水滴,因為被彎曲的軌道而掉進了沙漠里。
碰到滾熱的沙石后,發出激烈的“咝咝”聲的疼。
楊予微伸手把饒殊意掛淚的臉按進自己單薄的頸窩里。
直到此刻,她那堅硬的外殼全部坍塌,被打回了曾經無可奈何的原形
她有一柄名震江湖的劍,很鋒利,握緊它的刃便能反手制肘刺向自己的箭。
楊予微掌握了這種技巧,也遵循了劍的’道‘。
可她若想離開,就需要捏碎它,但它的碎片就必然刺入她的掌心。
她輕聲開口,語氣輕松,
“沒事啊,到時候大不了我們醫院見唄。”
聽完她的話,饒殊意又想笑又想哭,
“說什麼啊你,我們都要好好的。
”
說完又像是接受了這個事實,有些喪氣地對楊予微說,
“微微,我們去國外好嗎?去國外肯定能治好的。”
“對不起,殊意,我還有好多事沒做完,至少,我得先把公司,先把我爸媽安頓好。”
說完話還眸色閃了閃。
饒殊意聽完她的話知道楊予微聽不進去她的話,也不想自討沒趣了。
跟楊予微窩在一起玩了一會兒手機,就走了。
楊予微把她送到門口,看著饒殊意一副有話可說的樣子,楊予微突然就笑了,
“要說什麼就說吧。”
“微微,你就聽我的一次好嗎?王瑾一也真是的,平時就她最清醒,怎麼她現在跟你一樣糊涂…….”
楊予微打斷了她的話,
“殊意,一一她……她知道我想要什麼。”
饒殊意聽完就覺得不用再勸了,沒必要。
沒說再見,有些賭氣的開車就走了。
楊予微一個人站在臺階上,看著遠去的汽車,低聲說了句,“對不起。”
她想起那年夏天,方執就站在階下等她,為她整理帽子,
“你今天好漂亮呀。”
當時只覺得這句話是尋常。
那時她還不懂,并不是每份溫柔,都能讓人開心。
此后多年的睡夢之中,他的氣味坐落在大腦皮層的海馬區。
每每意識妄圖拼湊曾經他留下的對話,記憶便會戛然摧折,刻出深深的一道斷痕。
從醫學上來說,她的大腦正在刪掉關于方執的記憶。
每隔一段時間,她就會記不清楚很多關于他的事。
但是,她又覺得曾經的某段年月很重要,不能想不起來,又不能忘。
就會成天想,生怕不想就永遠忘掉了。
其實,也挺煩人的。
—————每一年我都覺得自己實在撐不下去了,疲憊孤獨的日子是灰色的。
灰色的世界里下著無盡的大雨,這個世界……再也不好了。
第32章 別說對不起,因為我會說沒關系
緣分沒盡的時候,會用眼淚和夢鏡來還,不然方執為什麼會想起那一年呢。
氣流沾滿冰霜逼近17年的末尾,方執在京城磯料峭的陽光里,總覺陰冷潮濕,盛夏的氣息早已尋不著半點了。
時間退回到光線幾乎直切下來的七月。
方執的工作重心還壓著新簽戰隊的資料籌備中,手里還握著大大小小的合約,以及未來三年的規劃。
彼時上海落入大雨,許念開著一輛扎眼的大黃蜂,
“方執,我在你住所樓下了,出來出來,去個好玩的地方。”
“去哪?”
許念從煙盒里敲出一根煙,叼住了,齒縫里說出的話帶著鼻音,
“我買了輛車,和EvelKnievel一樣的構造,你不來看看?”
方執掀開窗簾,看著空氣中幾乎噴薄而出的水汽,
“你對童年玩過的游戲還真念念不忘。”
“我一直是個長情的人,你不知道嗎?”
“時速370公里的摩托車,你一個被你家老頭子列為重點保護對象的人,不太適合擁有它。”
路邊的綠植被砸的抬不起頭。
實際上它可以每小時開400公里,刺激的癮君子也不配擁有它。
方執笑了,
“我猜你爸不想在警察的監控器中看到你分不清剎車和轉彎的醉樣,盡管一條干燥寬闊的馬路,很適合完成一場自殺表演。”
“上周末他還囑咐我,讓我最好趁早把它和那輛報廢的賽車停在一起。”
“你幸好不是我兒子。
”
方執拽了個外套下去。
“去你的。”
一群二十出頭的小崽子轟著油門,抓緊方向盤。
一排大燈從下坡上來,如同太陽躍出海面,光線如潮水般洗過整個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