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笑了笑說,
“行常人不敢行之事,果然是你。”
“你們會擋很多人的路,有人想要造勢把你連根拔起。”
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是股子溫柔與真誠,楊予微明白,他就是希望自己好,沒別的。
人和事最怕用來一筆帶過,怕如此鮮活可愛的事,和步步慎重的我們,然后把所有夢想統統崩潰。
楊予微臉上的笑很好看,像是水中月影,似乎輕輕一碰就會隨著漣漪的蕩起碎掉,但又會隨著漣漪的平復依舊存在。
溫儒景想起了雪絨花,傳說生長在雪山之巔,迎著風雪盛開,既堅韌美麗,又脆弱易逝。
“所以說,喜歡方執這家伙真的很麻煩。不過,我不會打一場無準備的仗。”
“你太慣著他了,成年人會把風險降到最低。”
“我樂意,你管得著嗎!”
“你是不是傻?”
“傻子好,傻子不痛苦。”
“你倒是越活越回去,當初拿著合同跟我簽的時候,條件談的可太多了。”
楊予微看著溫儒景緩緩開口,
“溫儒景,人都是會變的。”
溫儒景突然就明白了,對啊,都是會變的。
人總要和自己握不住的東西說再見。
第18章 留住和放下,總要做到一個
幕布上閃過楊予微掌管公司近幾年的發展報表。
“楊總,你有一個季度財報嚴重下滑,還有一次嚴重違規操作……”
“導致商業價值受損,造成我們公司與國外合作失之交臂。”
房間里的溫度好像忽然下降了,冷得會有冰渣從空氣里凝結出來。
這個年輕的女生歪坐在那張鋼鐵合成的軟椅上,一手撐著腦袋,她始終沉默。
“楊總,我們了解你獨到的視角,以及清醒地自我規劃。
”
“但現在這張桌子的旁邊,都是經驗豐富的工作人員。他們曾經并不支持你在那個時間段把一個發展并不好的電競公司納入旗下的要求,也不建議你短時間內高調宣布簽下方執帶領的戰隊的事。”
“我的私事,你們就不必操心了吧。”
楊予微吹了吹杯中已經不存在的水霧。
“你怎麼會喜歡上這種不能幫助你事業的人,簡直是糊涂。虧得我們當初股東大會,力挺你。”
“我們在過去的幾年給了你很大的幫助,希望你能理解我們、幫助我們。”
楊予微沒有回答,手邊杯中的氣泡水時不時破一個球,漾出一圈微小的漣漪。
屋子里的氣氛瞬間變得微妙起來,她眼中隱約有金色閃過。
寂靜有時候是和煦的,有時候則勾起暗藏的敵意。
楊予微伸手掂起一只滾動的筆桿,很少人見過她的這張臉,笑容薄而涼,瞳孔里像是結著冰。
“我也希望我是有用的,希望我不給大家添麻煩。”
“但在過去的幾年里,在這個項目埋在中國的地下時。我得到你們幫助的同時一直在支付昂貴的代價。”
有位中年人開口,
“從一樓上來時,你沒看到那些等在候客廳里的人嗎?”
“他們都在等一個公平,或者不公的交換機會,包括你的同門后輩。人人都在想盡快把自己戰隊送進來,但現在你來插隊了,他們當然不會高興,但碰面還是會跟你打招呼。”
“因為你還在這個位置,他們還是會尊重你。”
楊予微神態淡然,
“我看得出他們不太喜歡我。”
“可我也知道我是怎麼樣爬上今天這個位置的,從一開始,我就知道。
”
楊予微望著那些人,無驚無懼,清澈的瞳孔中倒映著他們的身影。
…
助理看著車內閉眼的老板,
“予微姐,我們最遲后天就得飛。”
“嗯。”
“你今天的會議開的不太順利嗎?”
楊予微笑了,想伸手去抓刀刃就得有手被割破的覺悟。
股東愿意助力她,是因為看中了她的才華嗎?
溫儒景這幾年幫她拓寬國際業務,是不求回報嗎?
她嘆了口氣,
“不是說每個英雄的成長過程中都需要掃平很多障礙嗎?雖然有些辛苦,就當作是磨劍吧。”
她撐著一把黑色的傘,鞋子陷在厚厚地積雪里,白凈的裙擺上沾滿雪水。
打電話給好久沒見面的饒殊意,
“難得你也在北京,我們倆談談吧。”
“我今天還真是個合格的垃圾桶,都要找我吐槽心事嗎?”
“什麼?”
“沒事,一會見。”
路邊廣告牌上的黃金玫瑰圖案映在楊予微的眼睛里。
雪下得那麼大,她仰著頭,任由雪在臉上融化。
濕漉漉的臉蛋潔白得讓飄落的雪花都失了顏色,睫毛和頭發都是雪白的,更襯得眸子烏黑。
她緩緩從走廊陰影下抽出身,天穹清光驟然映照著燈海街景,楊予微的眉眼也微微發亮。
雪仍未停歇,雨刷以最低頻率來回搖擺。
她就像一個孤魂穿越百年走在一個錯誤的時間里,有看不見的光出現在她的身后。
每段光里都有一個半透明的人影。
閉口不言的那幾年。
她想方執,就像想念十幾歲時家樓頂的天臺,她曾坐在那里對著秋風夕陽,對著夜幕燈海發呆。
就像那條漫長的、夏季就會有鋪天蓋地綠色樹蔭的回家路。
她在那條路上走過很多遍,想過很多未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