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沖天的殺意一瞬無影,只余留下浩瀚的溫柔。
子彈自槍膛穿過他腹部的時候,他想起自己與她并肩作戰、追趕野風的日子,于是努力撲過去要再抱抱她。
他已無路可退,想著死也要死在她懷里。
只是連最簡單的單細胞生物草履蟲都知道趨利避害都知道避開高濃度的鹽水。
那麼我想漸漸放下你,是不是也情有可原?
于是,他親手推開的她。
門被推開了,廊外的陽光反射到來人身上。
光芒如一道利劍切開暗面的一角,從白色墻壁上投來的漫反射滑過方執的小臂,光斑落在他臉上。
一個女孩坐在桌子的斜對角,他抬起太陽鏡下的眼睛,目光就直直的撞了上去。
米色的裙子,白色的T-shirt,很普通的衣服,只有點很特別。
這樣炎熱的天氣里大家多少都有些燥熱不安的感覺。
可她沒有,她安安靜靜的,像一株立在水池里的植物。
“我們遲到了,不好意思。”
“沒有沒有,你們倆都早了。”
“你是合作對象?”楊予微半側過頭,半張白皙柔軟的臉被陽光照的半透明。
光影破碎凌亂,不過此刻顯得無關緊要。
方執戴著墨鏡,沒人能看到他的眼睛,墨鏡下的半張臉上面無表情。
他沒說話,沉默是因為他走神了。
繞過她時才點了點頭,像是有點懶,不怎麼關心誰和他講話的樣子。
楊予微眼角的熱感忽然消失殆盡,男生從她背后走過,漫不經心地抬手拉動窗簾,遮了半頁窗戶,剛好是她靠近的那一塊。
“很久沒見了,補一句恭喜好了。
”他扯掉墨鏡,歪頭笑了笑。
大家都知道他那聲“恭喜”所謂何事,她和溫儒景的喜訊在京城的圈子里熱鬧了許多天,大概想不知道都難。
“謝謝。”
男孩隨手翻著手邊的文件,久久不說話,眉頭微微的鎖著。
蟬在不知處的地方無休無止的叫著,房間的中央空調吹出愜意的冷風。
在這個本該百無聊賴的夏天午后,方執拾眼看著楊予微的側臉,忽然明白為什麼那麼多人喜歡她。
她不把自己搞的如同圣人那樣不真實,她有欲望也有勝負心,但她不虛榮,不急切也不張揚。
女生時不時接話的音線帶著懶散笑意,被光泡的倦軟后就顯得無比真誠
一雙漆黑明亮的杏眼里面既不輕挑有余,也不傲氣過甚,滿是清澈的少女爽甜,笑著的時候驕傲真摯。
他心里忽然就有了點莫名的歡喜。
“你是怎麼想的?”
楊予微忽然對他發問。
“啊?”
方執長的太過精致,平日不笑時,殺伐凌厲的氣勢外露,讓人覺得不好親近。
可此時這般全然懵逼,又掩飾笑起來的模樣,卻又讓人覺得真實。
楊予微合了合眼,
“這個合作我不接了。我們公司也不需要炙手可熱的電競明星來增添光彩。”
太陽逐漸西沉,他的影子在落日下拉得很長。
戴著一副墨鏡,墨鏡里倒映出大廈玻璃幕墻映出巨大的、昏黃的夕陽。
車庫里4.8升V8引1擎強勁地咆哮起來,7速PDK雙離合器的齒輪綿密的咬合,把推動力均勻的送到四輪。
方執踩緊剎車,寬闊的輪胎如同野獸撲擊之前蜷曲的爪子那樣扣緊地面.
松開剎車,油門到底,引擎歡呼起來,陽光如瀑布一樣灑在車前擋風玻璃上,暗藍色的車如發狂之劍刺入陽光之中。
成年人都在掩飾、在試探、在權衡利弊、在看誰能被先引出底牌。在故作精明、在避免行差步錯、在始始終終維持體面。
所以。
我想請你吃飯。
我能請你吃個飯嗎?
就像老朋友,見面了吃個飯。
就特別不容易開口。
他看了看手機,車在一個紅綠燈路口以一個擺尾的方式進入了返程的路道上。
還是當面約吧,當面約她,趁她還沒離開。
車底隱隱咆哮,稅利的熱風像是能把搖曳的綠葉都切斷。
可是,有的人就是用來錯過的。
她早就不在了,桌上的人也早已換了,就像現在站在她身旁的也不是他了。
——有一個人,曾讓你對未來充滿期待,但卻沒有出現在你的明天里。
在她忍淚放手給他自由的那一刻,他得到了他想要的——無條件的愛。
可下一瞬間就永遠失去了。
他明白了誰最愛他,卻又永遠失去了世界上唯一能給他這份愛的人。
她將他歸還給人海。
那個女孩真心實意、高高興興擁抱的方執,被他關進了心門內。
你可不可以再一次,在黑暗中找到方執,然后帶他逃離這一切負面的東西。
這變幻莫測的繁華里,場場情歌的遺憾又有誰能夠懂。
第5章 掉在地上撿不起的,是你和我的影子
回憶總會自動拉回。
每每想到他們在一起的那些時光,楊予微還是會紅了眼眶。
就像在一起是她的主動,分手也是她主動,一切都由她開始又由她結束。
“你真的來了啊?”方執繞過一名抱著化妝箱的女助理,跟電話那頭的人低語。
“喂,能聽到我說話嗎?你不是在逗我玩吧?楊予微你他媽的是小孩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