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身刻著一尾鯊魚,鋼底倒置鐫著fang。
因為總是摩挲,它泛著晶亮的銀光,被捏在手上,緩慢地旋轉著。
以前楊予微知道他抽煙,會送火機哄他開心
知道他喜歡開車,會送名車讓他歡喜。
知道他沒有安全感,不會不接他電話。
不過,都是過去的事了。
方執笑了,嘴里咬著的星點火光零零碎碎地往下落。
好比心里供了一卷畫軸,紙色雖已不新鮮,但他卻保存地極整潔。
幾經輾轉,仍舊如此。
可那位贈畫之人卻說,都多少年了,不值錢的東西還不如燒了。
溫儒景進來洗手,透過清淡的白煙看到方執,
因為吃驚,多盯了幾秒。
方執抬眼,晃晃手里的盒子,難得地多說了幾晃手里的盒子,難得地多說了幾句,
“你要嗎?”
少年笑了,“不要了,我不太會。”
“也對,小孩子不需要抽煙。”
溫儒景無語了,“我…不小了。”
“打游戲玩滑板都能快樂的小孩子,不需要用煙找快樂。”
溫儒景被這明顯哄小孩的話搞得哭笑不得。
方執也笑了,吐出最后一口煙圈。
同他一起站在鏡前,水流沖著兩個人的手心
燈光夠亮,可溫儒景瞧不清真切方執臉上的神色。
半晌,少年擦干凈手,“執哥,那我先回去
了,”方執點點頭,算一個應聲。
路過楊予微的包間,方執停了步子。
深呼吸了幾口,準備敲門。
這時,他聽到了房間里女生和男孩的笑聲。
方執可以想象溫儒景眉飛色舞的樣子。
保持著抬手的姿勢在門口站了許久,任由冷風漸透肩頭。
終于,手輕輕地離開門把手,抓了抓腦袋,有點失望。
半個鐘頭后,方執敲開她住所的門。
楊予微寬松的白色繪彩白丁,寬松的黑色短褲,沒有穿鞋子,頭發半濕不干的落在肩頭。
天鵝頸,細鎖骨,單薄的肩膀,身體的小絨毛上面沾滿了水汽,頭發偶爾墜下水珠從白皙肩頸滑進看不見的迷宮中。
皮膚干凈到有股透明感,他瞧著就想靠上去留下點什麼。
他慢慢悠悠地走到她跟前,
一伸手攬著她的腰往懷里扣,若即若離的蹭上她鼻子。
“滾開。”她面無表情地說,人卻沒有動彈。
“我發誓,我錯了。”
“別和我來這惡心人的一套,動不動就發這誓那誓的,有屁用?方執,你要點臉吧!”
“別動,讓我抱一會,我有點想你。”很稀松平常的語氣,沒有激動更沒有深情。
這是男人的通病,再大的喜悅再濃的思念,也都能稀釋成白水般的口吻吐露出來,這是天生的本領。
楊予微激烈的掙脫力氣,讓方執踉蹌著跌跌撞撞了幾步,眼看要撞到裝飾用的鐵制品。
方執三步作兩步拉她進懷里,手掌下意識去扶被撞得前后搖擺的金屬花。
晚了一步,花朵下方的葉子鉤走他掌根處的一塊皮肉,把他一起帶著摔倒。
撐到冰涼的陰濕的地面,他本還在酒醉當中,痛感也十分麻木。
最近幾個月里方執受傷的次數明顯多了起來,
之前膝蓋上的傷還沒痊愈,此刻又多了手掌的割傷。
他強撐著站了起來,天旋地轉的感覺洶涌而來,眼前的景象是破碎而寒冷的。
血頃刻便涌出來,他倒也沒在意,在“哐當”聲中回手把人抱回去。
手里都是血沫,他抬起胳膊在她身上擦了一把。
血跡印得女生身上到處都是,她嚇到了,都忘了自己正在跟他算賬呢。
去查看他的傷口,被方執反手壓在身下。
他不溫柔,她又掙扎,嘴唇很快就腫了。
汗液擠掉凝血塊,進去真皮層,氯化鈉如蟲子蟄伏啃咬血肉,他趴在她耳邊喊疼。
喊得她心軟,喊得她落淚,喊得她抽著氣喘。
喜歡一個人喜歡到渾身發疼。
他是受了傷也不愿包扎的人,自己血液四濺,也要拉她腥氣沾身。
他一點一點惹她,成了兩塊橡皮糖,被滾燙烈火融化到不分彼此,分開也扯出糖絲。
他們互助成魔,他們親密無間。
他知道自己有點兒不清醒,可更知道眼前人就是心上人。
他們的關系不是坐下來好好談一談就能理順的。
此刻他們寧愿被欲望支配,讓精神得以喘息片刻。
而他現在在替代誰,在扮演什麼角色?
方執不愿去想,也不能去想。
“你很好。”方執慢慢地開口。
“你知道我們沒辦法繼續了吧。”
楊予微的眼神固執極了,她把冷漠詮釋得精準而到位,但鼻音卻出賣了她。
“說什麼呢。”方執噗嗤笑了,“我們哪開始過。”
二十歲沒辦法說出口的話,難道現在就可以了嗎?
二十歲時沒能做到的事,一輩子也做不到。
就假裝我們不能在一起的原因是我不愛你,你不愛我,而不是不合適,也不是不敢。
到差不多合適的年紀,我就找個差不多合適的人結婚,然后我們各自長久穩定。
如果再有活動我們兩個人遇見,就假裝合作過幾次的陌生人,表面平淡,私下仍是只能過節問候的朋友。
雖然,我也希望早上能看到你睡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