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機場最近的醫院只給她做了簡單的檢查,然后就吊著鹽水將她轉到了本市最好的中心醫院。
接診的醫生還是個熟人,當然,只是對沈嘉來說是個熟人,謝邀還是第一次見他。
這回沈嘉身邊沒有了保鏢,只有一個看起來稚嫩又茫然的男孩。
醫生問了他的年齡,比沈嘉要小,送沈嘉來醫院時急得滿頭是汗,看起來就不是個能頂事的。
可以沈嘉現在的家庭狀況,無父無母,也沒有兄弟姐妹,拿著病危通知書都不知道發給誰。
只是一瞬間的猶豫,醫生就問他,“你是病人的什麼人?”
謝邀急了一路,連口水都沒顧得喝,一開口就是沙嗓,“我是她男朋友,醫生,情況怎麼樣?”
醫生也不知道是吃驚好還是欣慰好,那麼短的時間里還談了一場戀愛,走的時候也不算孤身一人。
而且這看起來文文弱弱的男孩竟然有決心和她談一場注定be的戀愛,他看謝邀的眼神都柔和了些,“病人的病情惡化的很快,我的建議是住院接受治療,如果順利,或許三個月不是極限。”
謝邀一懵,什麼惡化,什麼極限,什麼三個月?
謝邀愣愣,“很嚴重嗎?”
醫生疑惑的看著他,“病人沒有和你說?”
胃癌晚期,最后三個月,這還瞞得住?
謝邀只覺得腦子都空了,什麼叫做沒有和他說,她瞞著他,瞞著她的病情?
可還不等他說話,醫生就道:“她的身體已經很虛弱了,能撐到現在才來醫院已經算是奇跡,你沒有察覺?”
虛弱,奇跡,察覺……這些詞就像利刃,一刀一刀鑿穿他的心。
絕癥。
他腦子里突然冒出來了這個詞。
他下意識退了一步,看著醫生的眼里是毫不掩飾的恐懼和不敢置信,明明,明明昨天他們還在邦勞島跳舞潛水,怎麼今天?
可能嗎?
這是真的嗎?
他是不是又做夢了?
醫生看謝邀情緒不對,咽下了接下來的話,只交代他好好照顧沈嘉,就離開了病房。
謝邀看著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呼吸微弱的沈嘉,滿心的茫然與焦灼燙得他差點掉下淚來。
他顫抖著打開手機,撥通了杜佑的電話。
杜佑接的很快,語氣里還帶著調侃,“回國了?”
謝邀身為他旗下的藝人,行程報備是日常工作。
可謝邀一想到兩人剛從邦勞島回來,旅游的余韻都沒有消散就要迎接這樣的噩耗,連聲音都哽咽了起來,“姐姐……”
他頓了頓,“病了,你知道嗎?”
“病了?”杜佑察覺到謝邀的異常,“在醫院?把地址發給我,我過去看看。”
電話匆匆掛斷。
謝邀看著沈嘉,擦掉不知不覺落下的淚。
她的圈子很簡單,常來往的就只有他和杜佑。
可杜佑也不知道,她瞞住了所有人。
.
杜佑來的很快,去病房看了一眼沈嘉和守在一旁失魂落魄的謝邀,轉身去了主治醫生辦公室。
再回來時,身邊沒有了助理,往沙發上一坐,也如謝邀一般沉默下來。
沈嘉醒來的時候是晚上,嘔血醒的。
她無意識睜著眼睛,卻沒有焦距,臉頰,脖子,枕頭,床單,淌滿了她的血。
謝邀死命摁著病床上方的醫護鈴,一手將探未探的想要替她抹去她身上的血,淚眼簌簌落下,掉在她的額頭上,鼻梁上,掉進她的眼睛里。
再滑下來,就好像沈嘉也哭了。
第195章:別哭
沈嘉吐血后被送進了急救室,再出來,又在床上躺了三天。
入院的第五天清晨,沈嘉終于清醒過來。
病房的窗簾沒有拉嚴實,沈嘉微微偏頭,看到了窗外熹微的天色,看起來時間還早。
窗邊的長沙發上有一團隆起的陰影,沈嘉仔細看了看,才發現是窩在沙發里睡覺的謝邀。
他腰上蓋著薄毯,身體蜷縮,兩手曲于胸口,沒有墊枕頭,腦袋幾乎歪到了肩膀上,一看就知道他一定睡得不舒服。
思緒逐漸清醒,身體的感知也逐漸回籠,疼痛,五臟六腑都火燒火燎的疼,就仿佛真有人在她胸腔里肚腹間扔了把火,再拿著刀槍翻滾攪動。
一時間,沈嘉都不知道該不該慶幸自己醒了過來。
沈嘉嗓子干得說不出話,身體的疼痛也讓她不敢大聲說話,嘴唇開闔幾次,謝邀都沒有聽到她的聲音,干脆閉嘴不折騰了。
等天色再亮敞了些,謝邀醒了,第一眼就去看病床上的沈嘉,發現她竟然是睜著眼的。
他下意識一笑,連忙跑過去,湊近了又怕碰到她,兩只手小心翼翼的扶著床欄,“姐姐,你終于醒了。”
說完,他抬手去摁醫護鈴。
沈嘉說不出話,只能睜著眼睛看著他和醫生忙來忙去。
等醫生檢查完,更新了她的病歷本,交代幾句就離開了病房。
其實也沒什麼好交代的,病入膏肓,無藥可救,唯一值得的就是讓她少受些罪,輕松點走。
沈嘉很清楚自己的身體,也很清楚這種每時每刻都消耗著精力的清醒有多麼殘忍。
她又困了,睡了不知道多少天才積蓄起來的精力仿佛一瞬間又漏了個干凈,眼皮很重,身體很遲鈍,連疼痛都變得模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