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戎月問他們出什麼事了，他們不說，直到凌晨四點，網上開始有人陸續發出白航M9901墜海的消息，卡戎月愣住了。

　　她的第一反應和林齊遠一樣，這事絕不能讓蘇粟知道，她接受不了。

　　但早上七點，各大新聞媒體報道，她還是知道了。

　　蘇粟等啊等啊，等到他們公司發出的機組人員遇難者名單，卡戎星的名字赫然地排在第一。

　　蘇粟的世界徹底崩塌，對著一瓶子海水一看就是好幾天。

　　“蘇粟，別這樣，戎星不會希望看到你這樣的。”

　　卡媽媽強忍著悲痛過來安慰她。

　　“媽......”蘇粟哭著撲到她懷里。

　　蘇粟和卡戎星早就領證了，就差個婚禮。

　　就只是......差了一個婚禮啊。

　　他那麼愛她，蘇粟不敢想象，他在墜入冰冷刺骨的深海時，在想些什麼。

　　他應該很無助吧，明明后天就能娶她回家了。

　　03

　　卡戎星的離開，蘇粟始終無法接受，她曾幾度自殘，都被發現了。

　　最后一次，她站在全江津市最高的樓頂上，一只腳邁出去的時候，被一個強有力的手給拽了回來。

　　“你瘋了！”

　　傅程晏帶著怒顫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蘇粟微微一愣。

　　“傅程晏？”她平淡地看了他一眼，一雙黯淡的眸子里像是失了焦。

　　自從白航消失的信息傳出，傅程晏一直時刻地關注著此消息。

　　不為別的，只因他最喜歡的女孩要結婚了，而她的新郎在那趟航班上。

　　“蘇粟，只要飛機的殘骸沒有找到，你就要相信卡戎星還活著，萬一哪一天他突然回來了，你忍心讓他找不到你嗎？”

　　少年熾熱又充滿愛意的眼神亦如當年，蘇粟望著他，濕漉的眸子里滾出熱淚。

　　所有人都告訴她，卡戎星的離開是事實，她要盡快地接受，要堅強，要振作。

　　可傅程晏，他說，卡戎星會回來。

　　風吹過樓頂，揚起蘇粟的裙角，傅程晏的話，安慰到了她的心坎里。

　　明知他在騙她，可蘇粟愿意相信。

　　有人懂她，愿意為她編織一個夢，讓她在悲痛的現實里，重拾最后一絲活著的希望。

　　初夏的清晨，陽光明媚，萬物蓬勃而生。

　　蘇粟抬頭看了看湛藍無云的天空，她仿佛聽到了卡戎星的聲音:“蘇粟，別難過，我沒有離開，我在距離地球六十億公里的地方，在光明無法觸及的黑暗里，一直陪著你。”

　　“傅程晏，謝謝你。”蘇粟白得沒有一點血色的臉上，突然露出了一點笑。

　　傅程晏松開她纖細的手腕，搖頭:“蘇粟，在我的眼里，你一直都是一個倔強不服輸的女孩，你不會和命運屈服，無論它怎麼對你。”

　　傅程晏的話對蘇粟起到了作用，那天之后，蘇粟終于下定決心去看心理醫生。

　　卡戎星離開的這段日子，她一直處于精神恍惚的狀態，大腦總是不自覺地想，她是不是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其實卡戎星根本沒有在她的世界里出現過，所有的一切，不過都是她的幻想。

　　當她說出這個荒唐的想法時，卡戎月和卡媽媽都意識到了她的不對勁，再加上她后來的一系列舉動，割腕、吞藥、把自己溺在浴室的浴缸里。

　　卡戎月曾幾度想帶她去看心理醫生，但蘇粟拒絕了，那一刻她就是不想活了，她知道，誰也救不了她。

　　一個惜命的人，突然有一天不想活了，可想而知，她有多絕望。

　　就像周七之前說過的，她能想開的，自己都想開了，想不開的，誰拉她都沒用。

　　醫生給蘇粟開了藥，抗抑郁的。

　　回去后，蘇粟連著喝了幾個月，自殺的情緒有所好轉，但她的耳邊，莫名的響起了飛機起飛的轟鳴聲。

　　醫生告訴她，她所喝的藥只能起到暫時的控住作用，治不了本，心病，還須心藥醫。

　　她辭掉工作，孤身一人去了卡戎星當時遇難的地方。

　　飛機憑空消失，網上的言論一直未停。

　　大家都在時刻關注著這條新聞的進度，希望有一天，這些失聯的乘客會回來。

　　蘇粟望著眼前的汪洋大海，覺得眼睛有些澀，耳邊的飛機轟鳴聲不斷地響起，蘇粟煩躁地閉上眼睛。

　　有個老僧人路過，一串鈴鐺掉在蘇粟的腳邊。

　　鈴鐺碰撞所發出的清脆聲把飛機的轟鳴聲掩過，蘇粟睜開眼睛。

　　一串鈴鐺有九個，上面分別刻著九大行星。

　　蘇粟猛地一驚，撿起落在地上的鈴鐺。

第十一章：眼淚和你（五）

　　老僧人笑笑:“姑娘和這鈴鐺有緣。”

　　蘇粟一臉不解地看向他。

　　老僧人又道:“幾年前，有位施主來五子廟求福，我問他求什麼，他說，求一個叫蘇粟的女孩，一生無憂，不被世俗羈絆。”

　　蘇粟聽完，淚流不止。

　　老僧人嘆了一口氣:“生者為過客，死者為歸人，天地一逆旅，同悲萬古塵。”

　　“姑娘，莫負他當年的一片心。”

　　蘇粟同老僧人取走了鈴鐺，又親手裝了一瓶海水。

　　她在海邊站了很久，海風吹亂了她的頭發，脆弱的如同干枯的蝴蝶翅膀，一碰就碎。

　　傅程晏站在不遠處看著她，眸光復雜。

　　旁邊的女孩抬頭問他:“既然那麼放不下她，為什麼不告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