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看見她悄悄把手背到身后,朝著角落彎曲食指打了個手勢。
逢場作戲之后,陳長站在露臺邊晃著酒杯,細細回憶為在KTV傳遞消息而做的部署是否還有破綻,遠遠望向烏云遮蔽的天邊,過了還一會兒好像才隱隱有月光顯出來。
“陳長,KTV就祝你好運了。”
女人柔美的聲音在背后響起來,陳長轉身,神色莫辨。
良久,他才緩緩開口,“跟我走。”
沈梨嗤笑一聲,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嘲笑他天真妄想。
“走?你可真嫩啊。”
想離開集團,怕是等她死了才有機會。
“我會帶你走。”陳長重復道,眼睛直直盯著她。
沈梨收斂笑意不再笑了,輕飄飄地像是隨口一說,“好啊~”
KTV里。
沈梨借上廁所之名,看著接頭人剛拿走陳長趁機放在過道長青盆栽枝葉后的消息,松了口氣正準備回包廂。
木倉聲突然響起來,外邊尖叫聲此起彼伏亂成一團。
陳長愣住一瞬,神色很快恢復如常,緩緩靠進沙發里,指節隨著音樂轉動手機。
沈梨暗道糟了,腳步匆匆走回去,問道,“怎麼有木倉?”
“我去看看。”陳長接過她遞來的臺階,心里有些著急想一探究竟。
“哎~陳長,外面的事自有人管,你出去干什麼?要是警察來了你被盯上可就麻煩了,你說是不是?”平時看不上陳長的人笑哼哼地說道。
沈梨心里替他著急,只好道,“那我跟他一起去看看?不然靜下來咱們就都走不了了。”
集團眾人更相信沈梨,點頭同意。
陳長在她經過身側,挽起他臂彎時氣聲道,“灰色,眉心紅痣。”
沈梨幾不可見的點頭。
出了包廂,沈梨徑直開口,“我去左邊,你去右邊,五分鐘后回來。”
沒想到她剛轉過走廊,就聽見女廁有人敲擊地板,聲音很小幾乎察覺不到,但陳長跟她說過,三快一慢是暗號。
捂著肚子左右環顧了一圈,腳步匆匆地進了廁所。
敲擊聲還在繼續,為了辨認聲源沈梨干脆脫下高跟鞋赤腳走著,終于,從邊角里的殘障人士專用隔間傳出的一點點血腥味涌進鼻腔。
外邊‘兵荒馬亂’,沒人顧得上這里,她掩著門鉆進隔間,灰色T恤的男人肩膀冒著血,為了血不淌道地板上,他抱緊腿蜷縮在馬桶蓋上。
“你還好嗎?”沈梨低聲道。
男人聽見聲音,氣息微弱搖頭,“你是誰?”
“陳長叫我來的。”
男人防備心很高,眉心紅痣像是要泣血,直接閉上眼睛不理她,“不認識。”
“代號,暗夜。”
男人倏地睜開眼,“你說什麼?”
“陳長,暗夜。”沈梨急聲道,“你得走,再不治傷你會死在這兒的。”
男人笑了一聲,“我走不了了,外面有三個人跟著我。他們看見我的臉了。”
一轉不轉地盯著她,做了決定,動作遲緩地從襪子里拿出一片撲克,“你既然知道陳長的秘密,想來不會背叛他。”
喘了口氣,把撲克牌塞進她的手心又緊緊攥住,“立刻去福康小區,黑色房車,弓長張,立早章。”
“你走吧。他們要來了。”
不抓到他確認他真的死了,那些人不會罷休的。
沈梨心神震蕩,指甲陷進肉里,“好。”
趁著亂,沈梨給陳長發了消息讓他立刻回包廂跟著集團的人一起走。
陳長看到消息點了刪除,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心里咯噔一下泛起涼意。
他決定轉身回去,事情變得不受他控制了,但他現在還不能暴露。
警察來的時候KTV已經亂成一鍋粥,沈梨還沒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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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微泛起灰暗的光,沈梨油門踩足繞著小路向福康小區開去。
門口只有一輛房車,沈梨壓低帽子敲開車窗,沒多看里面的人一眼,“弓長張。”
車里的人不認識她,懷疑地點了點頭,在昏暗處亮出警察證低聲開口,“立早章。”
確認身份,沈梨遞過撲克,沒忍住提醒道,“陳長很危險,有人懷疑他,最近先別聯系。”
車里的人還想說什麼,沈梨已經轉身走了。
馬上要上高架,后車鏡里看見了熟悉的車牌號。
是她在集團車庫見過的,有人跟著她,可能已經跟了一路。
她可能被發現了。
沈梨閉了閉眼,心里前所未有的清明,自嘲一聲猛地打了方向盤。
一小時后,已經開到沒有人的土路,沈梨停了車。
從座椅下拿出‘義父’送給她的三十歲生日禮物,沈梨補了補口紅,換上風月場里熟悉的笑容面皮,拿上禮物踩著高跟鞋下了車。
跟著她的人沈梨認識,是她曾經一手提攜上來的。
“阿飛。”沈梨緩緩開口。
叫阿飛的男人動作不停,拿著手機操作。
“砰!”沈梨開了木倉,打掉了他的手機。
“你干什麼?”沈梨佩服自己此時還能笑得出來。
阿飛抖了抖,“梨姐,我從車庫就跟著你,我看見你去哪里了。你去干什麼了?”
阿飛可能顧及往日情分,在向她確認,她到底是不是叛徒。
她猜到了。
“我不是警察的內奸,但我知道你已經報了信,我活不了了。”
沈梨輕輕笑起來,帶著大美人的風情走向他,“阿飛,梨姐幫了你這麼多年,你最后幫我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