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從端上茶水,放在棋臺旁,太子抬起茶水輕抿一口,清香四溢,與他對棋的正好是宋望舒那邊談論的主兒,寧束予,兩人都是神色平靜,只是雙手交纏在一起,手起棋落,一時之間,誰也看不出誰勝誰負。
好像是勢均力敵,誰也奈何不了誰,周圍看客們也都緊張著局勢。或廝殺,或圍剿,終是寧束予抬起手來,搖了搖頭,雖然輸了一盤棋,卻是一副云淡風輕的樣子,嘴角還掛著一絲笑容,“殿下,我輸了。”
只見那棋盤上,有些角落旗鼓相當,有些角落殺得只剩片甲,只是再之后,便是勝負已分。寧束予拜了禮,便讓了位,只是周圍之人,也沒有敢上前對戰的人。
那座姑娘席位,早已分出了勝負,那女子此刻便在眾人目光之下走上前去,走在了宋邦的對面,“太子殿下,請指教。”
“嗯。”宋邦應下,將黑子撿在一處,遞到了對面去,那女子便是面上一喜,先是盈盈一禮,然后才抬手落棋。
而這人,陳清揚還認識,便是前次宴中的王家小姐,王越,只是不知道王家之后的處理是怎麼樣的?但這也不是她該關心的。
再望向戰局,此刻這些棋子已經交織在一起,有的在廝殺,有的在布陣,有的在等待機會,形成了一道銅墻鐵壁。這盤棋已經在宋邦的掌控之中,他要如何下,要如何讓對方下,如何制定進退的規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不愧是布大局之人,無論誰勝誰負,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王越抵擋不住,手中棋子半天落不下,鬢角都浸出了汗。
看客無聊,開始四處張望,這時便又有人找事了。
只見對面幾個女子抬頭四周打望,就看見陳清揚站在何家兄妹身邊,看的眼紅,便圍作一圈,淺淺的議論,其中一位女子刻意地沒有壓低音量,不大不小,聲音足夠在場近旁人聽的清楚,“那陳家小姐真是好生的手段,竟引的何家公子小姐前前后后,形影不分,只是到底為未婚男女,也不知避避。”
陳清揚早就自己在心中消化過她們的言語,也就釋懷了,不予理會,只是仍然好奇,便抬眼看向話語來源處,是一個她熟悉的臉龐,同在國學齋,同在修齊院,只是沒有搭過話,陳清揚不認得那人的身份。
這一眼后再無動作,看向棋局,即使勝負已分,王越還是不愿起身。
無心觀戰,也無戰可觀,陳清揚感受著來自四方的目光,壓著何云遠欲出頭的手,勸著何景遷想回懟的心,打算抬腳離開。
“明安郡主,休得無禮。”宋邦開口,不冷不淡,而后轉向身后,“陳小姐,是嗎?”
這一話,讓更多人的目光集聚在陳清揚身上。
陳清揚撐著場面,福身行禮,“回殿下,民女陳氏,名清揚。”
“我知道。可否坐下對弈一番?”
“民女棋藝不精,怕擾了殿下興致。”
“皆是玩耍,不必多憂。”說罷,拂袖做出一個“請”狀。
陳清揚拒絕不得,緩步走向對面席座,而王越只得灰溜溜的爬起身來,躬身后退,待到她坐下,宋邦已經分揀好了棋子,同樣將黑棋遞到了她的面前。
陳清揚棋藝不精是真事,但也是接受過學習的,能夠抵擋兩招,既已上場,便全力相待,陳清揚仔細的分析著棋局上的瞬息萬變,仿佛屏蔽了周遭,在場只剩下她與對面的宋邦,而對方,一臉的平靜,好像心中掀起波瀾的只有自己。
在這一局中,陳清揚神色凝重,每一步落下,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而對方,輕輕松松的化解了。
身后的明安郡主一直再給陳清揚發送著眼刀子,若是眼神可以殺人,怕是陳清揚此刻已經是千刀萬剮,體無完膚了。
因著陳清揚被留在了這里,何云遠也不好離開,可她實在是看不慣這明安郡主,同是郡主,怎麼她家的宋望舒就這麼可愛呢。想著,便給何景遷使眼色,我未來嫂嫂可不能是這種人。
何景遷答:肯定的,肯定的。
明安郡主父親的爵位是世代傳下來的,她家以前的祖宗為啟霓上戰場,沖前線,這才得到了侯爵位,只可惜,傳到今天,當家的人沒有本事,握不了實權,也就只能靠國家養著。但是爵位還是真的呀,郡主之位也是榮和帝親自封的,整天就知道在眾人跟前晃悠,看來還想靠著女婿上位一把,很不幸,這明安郡主,還就看上了何景遷,她也配?不學無術,酒囊飯袋,裝腔作勢,何云遠越想越氣悶,連連朝著對面發眼刀子。
明安實際身份尊卑比不過何云遠,想要嫁給何景遷也要拉攏討好何云遠,即使知道何云遠很討厭自己,也依舊擠得出笑臉,這讓何云遠更加厭惡。
兩人幾番來回之后,棋中局勢也已經明了,陳清揚落下棋,淡淡一笑,“殿下,小女認輸了。”這個結局本應該早點來到,她有感覺到宋邦,沒有盡到全力,怕是只有第一局和寧束予一同時,才使得全力,興許是為了她的顏面吧,不至于輸的太過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