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崇王府
清晨的霧還沒有散,春末夏初,連日的陰雨縈繞不去。
檐角掛著水珠,一點一點的往下掉,“啪嗒”一聲,終于驚醒了床上的人。男子輕手掀開被子,慢慢地移下床榻,又將褥子掖住,這才在屏風上拿下衣物套上。
房外已經有人行走,按時按點踩著步子,一嬤嬤輕手推開房間的門,剛有一小縫,足夠見人,就見男子搖搖頭,抬手向外揮著,于是嬤嬤退兩步,又輕聲拉上門,去了。
“無事,我已醒了。”床榻上傳來一女子聲,有些慵懶,因著被子的隔檔,聽著還有些迷糊。
男子“嗯”了一聲便不再說話。
“看看此時還有雨嗎?”
男子走到窗邊,伸手推開一點屏障,看了一眼,又快速的關上了,回首道:“山頭有霧,雨倒是停了。”
“好。”女子輕輕地應了一聲,聲音是從喉嚨深處傳出的,過于迷糊。
“硯兒要起嗎?我將嬤嬤叫來。”
“不了,我再躺會,你讓她們先歇著,一會再來吧。這天一陰暗,人也昏沉,這幾日人都趟酥了,卻不得力氣。”
“辛苦硯兒,也就是這幾日了,等事情結束,我就帶上你們外出走走。”
“行了行了,不多說,你出發吧,我再歇會。”女子的聲音越來越淺,終是安靜了。
男子走出房門,輕聲拉上。
“王爺。”門口守著的侍女行了行禮。稍遠處的庭院中有一男子抱刀走來,快速走近向門口行一行禮,剛想開口說話,就被男子給擋了一下,“一會再說。”
男子說完這話,向門口的侍女看去,“再待一時,讓夫人多休息會兒。”
侍女接話應了一聲,男子已經抬腳離開了,抱刀男子跟上,說出自己被擋回去的話。
“將軍,皇上不是已經說過讓你不用去了嗎?”
“是啊,可那是私下說的,那些個朝堂上的人還不知曉。”說完,才看向抱刀男子,用周遭都聽不見的聲音,“還有,榆次,人多耳雜,我已經不是將軍了。”
榆次連忙抱刀頓住,“是,屬下知錯。”
“行了,行了,只要不被有心人利用就行。皇兄什麼不知道啊,就是怕他們人多臉色大,別再給他添麻煩了。”
“是。”
兩人走出后院,穿過長廊。榆次將男子送上已備好的馬車,在旁等待著馬車行進。男子揭開車簾子,想了想又說:“對了,榆次,幫我護看好夫人。”
“是。”
話音落,馬車向前駛去,待到轉角不見,余下天邊的魚肚白,榆次才動起身,重走來時的路線。踏進府內,門就被關上了,落在他身后的,只有厚重的墻門和掛于其上的牌匾,赫然寫著大字,崇王府。
馬車接近宮門,緩緩地停下了,崇王宋漴南下來馬車,周遭還有些許相熟的人,各自打了個招呼,便向前走去。
朝堂上,又聽過幾幾閑事,和幾方爭辯。
大殿正中,皇上端坐著,面露疲憊,實在是聽不進下方的吵鬧,終是開口:“行了,此事朝后再議,眾卿可還有事要言。”
觀察到無人上奏,宋漴南這才向中間橫跨一步,稍俯下身,大聲道:“臣。”
“言。”
“臣告歸。”
“準。”
緣由都還沒有說呢。
宋漴南輕聲嘟囔一下,因著彎腰,眾人都看不見也沒聽著,抬首就見殿中大堂之上,皇上給他一個眼神,像是說,沒事?找事?
終于結束,皇上整理衣冠緩緩走出堂前,輕出一口氣,眾臣也都散了,回到自己應待的地方。
而宋漴南,已經告假的他,就準備回去了。
觀看到其余人迅速的腳步,宋漴南也不著急,緩緩的走出大殿,漫步在長梯上,正撞上反著走回來的幾人,太傅陸清,太師趙琢,身后還跟有皇上身邊的內廷大總管鄧營鄧公公。
這真的是想逃都逃不了。
停留在長梯的緩沖平地處等待,見前面兩人接近了,宋漴南這才向前走兩步,呈現出一個接扶的動作,口中喚著,“太傅,太師”。
陸清和趙琢向后退了一點,也向前微微行著禮,“崇王。”這兩人的動作幾乎是一刻不差,年齡也相仿,身形也相仿,若讓人從后分辨,都不一定能看出來。
陸清和趙琢考中了同一年的進士,前者為榜眼,后者為探花,一起進朝為官幾十載,也相繼步入不惑之年,工作性質相近,兩人常常打交道,關系也就越發親密。
話音落,兩人端正著看著崇王。陸清一身紅色朝服袍子貼合于身,站如松,袖上仙鶴自然地垂墜,面容嚴肅,一絲情意不留,若是面前站著什麼個膽小的人,估計得緊張回想自己這幾日,是不是做錯了些什麼,反觀趙琢,眼中堆著笑意,一眼就知是個溫和之人。
宋漴南也不受這兩人之禮,再次俯下身,道了一句:“陸太傅,趙太師。”
“行了,行了,也別再回來回去的,這禮節也不過是個過場。”趙琢扶起崇王,拍了拍他的肩膀,因著這話遭到旁邊陸清的一個眼神。
“禮節不能忘。”這話陸清雖是對著趙琢說的,卻是說給別個聽的,宋漴南聽著,笑著應了一聲,“是”。
“太傅,你們這是?”宋漴南左右看了一下,漫不經心的問道。
陸清也不答,趙琢就接了下去,“剛在大殿上,六部不是因為南方水利之事在爭論嗎?這不,皇上喚我倆回去和他們一同商議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