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淮神神秘秘地將她拉出餐廳,餐廳旁邊有塊茂密地小樹林。這時已經是冬天,樹葉稀稀拉拉地,雜草也枯了。
樹林正中央有個小湖泊,勉強算得上景致不錯。
宴淮將人堵在棵粗壯的樹干下,在她耳邊壞壞地呼了口熱氣:“我以前聽周程說,沒進過鴛鴦林的情侶容易分手。那時候我就想拉你進來的,但是還沒等到機會,你果然就跟我分手了。”
“這事我一直耿耿于懷。”
“所以,”藺佳亦一言難盡地看著他問:“你今天帶我來這就是想來這約個會?”
“嗯。”宴淮忍笑,意味深長地問道:“你知道來鴛鴦林約會的人都做些什麼嗎?”
藺佳亦漲紅著臉,她怎麼不知道。以前每晚下自習回宿舍都要經過的,遇到月色皎潔的晚上,她還能看見有人摟摟抱抱呢。
他不是想在這......
為了印證她猜想正確,宴淮忽地低下頭封住她的唇,呢喃道:“佳亦,我早就想這麼做了。”
早就......
原來那時候他就是個滿腦子黃色廢料的學渣了,藺佳亦被他吻得迷迷糊糊之際,如是想。
*
兩人趕在學生放學的前半小時離開了。
出了大門口,藺佳亦的臉還紅得跟煮熟的蝦子似的。原因無他,宴淮堵著人在樹林里親的時候,居然被姚主任逮了個正著。
按著姚主任的意思,原本以為是學生逃課在那里,沒想到走近一看,居然是宴淮。
姚主任老臉尷尬,藺佳亦也尷尬,唯獨宴淮臉皮厚得都能跟輪胎比了,居然還能若無其事地跟姚主任聊上兩句風景不錯什麼的。
藺佳亦又羞又氣,甩開宴淮的手就鉆進車里。
宴淮摸摸鼻子,心情愜意的也鉆了進去。
“我們現在回去嗎?”好一會兒,藺佳亦才問道。
“你還想去哪里?”宴淮問。
話音剛落,藺佳亦的電話響了,她盯著電話號碼遲疑了下。
“誰打來的?”宴淮看了眼手機屏幕,上頭顯示“杜邵”。
藺佳亦沒遲疑太久,摁了接聽鍵,直接問:“有什麼事嗎?”
杜邵說道:“佳亦,你媽媽又住院了,這次有點嚴重。”
“你...”他試探地問道:“能不能來看看她?”
“她讓你打電話的?”
“嗯,”杜邵也不隱瞞:“她很想你,昨晚上我在病房陪著的,聽她念你的名字念了一晚上。”
聞言,藺佳亦突然疲憊地呼出一口氣,神情淡淡的,也不知想什麼。良久,她才說道:“把地址發過來吧。”
宴淮也聽見了她們的對話,握緊她的手,將她攬入懷中:“我陪你一起,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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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舒琴的病是在她這個年紀常見的一種病。但薛舒琴也許是這些年過得不好,憂心積慮,就顯得格外老得快。
藺佳亦到的時候,薛舒琴正躺在病床上喝粥。
她懵了下,薛舒琴也懵了下。
十幾年沒見,兩人就像看陌生人似的,客套又疏離,薛舒琴還有些不知所措。
“你、你怎麼來這麼快?”她放下保溫桶,抽紙巾擦了擦手:“你一直在延城?”
“我今天早上到的。”藺佳亦沒什麼表情,補充道:“有點事過來這邊。”
“哦,”薛舒琴眼里將將亮起的光芒又暗了下去,局促了片刻,才看到藺佳亦身邊還站著一人。
她問道:“這是......你對象?”
宴淮禮貌地問候一聲:“阿姨好,我是她男朋友,我叫宴淮。”
藺佳亦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宴淮會意:“我出去打個電話,在外邊等你?”
藺佳亦點頭。
病房就薛舒琴一人,宴淮一走,杜邵也識趣地離開,帶上門,將兩人留在室內。
空氣安靜了十幾秒,薛舒琴垂下眼,說道:“你能來看媽媽,媽媽已經很高興了。媽媽這病是老毛病,醫生說治不好,只能藥物抑制。情況好的話可能還有幾年可以活,但要是......”
“你讓杜邵喊我來有什麼事?”藺佳亦打斷她:“有事就快點說吧,我比較忙。”
薛舒琴愣了下,看著面前這個十幾年沒見,除了依稀記憶中相似的眉眼,渾身上下都寫著跟她不熟。
漸漸地,她眼眶濕潤,哽咽出聲:“佳亦,這些年是媽媽對不住你。媽媽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我是真的跟他過不下去了。”
藺佳亦在來之前,甚至在進門看到薛舒琴之后,心里沒有任何波動。可此刻聽她這句話,隱沒眨伸出的怨恨與失望又被勾了起來。
她努力忍著顫抖的身體,好半晌才質問:“你過去下去了,那你當時有沒有想過我?”
“我被她關在屋子里毆打的時候,大冬天被他扯頭發丟在門外的時候,被他的債主威脅的時候,甚至被舅舅一家人冷暴力的時候,我那時候多......”
她忽地止住聲音,這樣的質問已經沒有意義。她甚至不想在一個對她來說像陌生人一樣的人面前,表現這種脆弱的一面。
她努力緩了緩情緒,冷漠地說道:“你放心,看在你生我的份上,我以后會贍養你。但是......”
藺佳亦無視薛舒琴悔恨痛苦的模樣,繼續道:“請你以后不要再打擾我,就像你當年消失一樣,繼續消失下去。”
“這是我這麼多年來見你的第一面,也是最后一面。”
她從包里拿出一張卡,放在桌面上:“這是我這兩年來存的錢,密碼寫在了背面,你想怎麼用都與我無關,以后每個月我也會定期存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