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了個夢,夢見春光明媚的午后,父母開車帶著她去郊外農場摘草莓。
她挎著籃子歡快地在田地里奔跑,左看看又看看,覺得這個草莓很大,那個草莓也很甜,她貪心地摘了很多。
回家的路上,陽光灑在她身上,她聽著父母的交談聲甜蜜地睡著了。
可是很快,她又聽見他們爭吵起來。
“藺暉,你放開我,這日子我沒法過下去了!”
“你這個臭三八,離婚你想都別想!”
接著又是一陣亂哄哄地打鬧,電器摔碎的聲音,女人驚恐尖叫的聲音,交雜于耳。
她艱難地睜開眼,看見自己正躺在逼仄黑暗的小房間,透過半開的門,看見父親坐在客廳沙發上抽煙,地上到處都是散亂的酒瓶。
他抬眼恨恨地看她:“睡醒了?你媽走了!不要我們了!”
她呆呆地,不明白之前還好好摘草莓的呢,怎麼就突然說媽媽走了。
她想不明白,只覺得眼皮沉重,一陣白光劃過,瞬間又換了個場景。父親一身酒氣地攥著她的頭發將她拖出家門口,“你滾吧!你跟你媽一樣沒良心的東西!滾滾滾!”
大冬天的,她身上衣裳單薄,在門口凍得嘴唇發紫,后來舅舅趕過來接走了她。她看見舅媽那雙細長的眼睛總是輕蔑和嫌惡,嘴里罵罵咧咧:“討債鬼!賠錢貨!拖油瓶!白眼狼!”
畫面一轉,她被人堵在校園外的小巷子里要錢,有個少年將她攔在身后。她努力睜眼想要看清他的模樣,但他全身發著光芒,那光芒遮住了他的臉。
少年趕走了那個人,少年對她說:“別怕,以后我幫你。”
少年還說:“藺佳亦,你躲什麼躲?我寫給你的信你看了嗎?”
她茫然:“什麼信?”
突然,天又黑了下來,雨下得很大。那少年站在雨中很生氣,問她:“為什麼跟我分手?”
“藺佳亦,你到底有沒有心?”
“藺佳亦,你走吧,我不會再喜歡你了!”
她始終看不清少年的臉,卻因為這句話突然心慌無措,她伸手想要去拉住他,喊道:“別走!別走!”
突然,有人握住了她的手:“佳亦?佳亦?”
藺佳亦頭疼得快炸裂,不知道為什麼,看著雨中漸漸離去的少年的背影,她嗚嗚地痛哭出聲。
“佳亦?你醒醒。”有人將她抱起來,搖晃她肩膀。
藺佳亦迷迷糊糊睜眼,頭腦昏昏沉沉地,好半晌,視線才聚焦變得清晰。
宴淮熟悉的臉就在她眼前。
“佳亦,你做噩夢了?”不等她回答,又溫柔地哄道:“別怕,我在這里,我們已經回酒店了。”
她呆愣愣地看著他,房間沒開燈,光線昏暗,眼前的這張臉分明就是夢里的少年。她眼眶紅紅地,還帶著剛剛留下的淚痕,一時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猛地沖進他懷中,無聲地哭起來。
宴淮雙手環過她肩膀,緊緊摟著:“別怕,只是夢而已。”
藺佳亦邊哭邊搖頭:“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
“什麼不是故意的?”
藺佳亦抬起頭,長長的睫毛濕潤:“我不是故意跟你分手,那天看你站在雨中我也很難受,我哭了很久。”
宴淮頓了下,曾經刻意隱藏在心底不敢面對的那些事,又一幕幕地浮現。他動了動喉結,輕聲道:“沒關系,我早就原諒你了。”
在他飛來分部尋找她的這幾個小時里,在他得知了藺佳亦的家庭狀況后,他就已經原諒她了。
人事部直接找到了藺佳亦的母親徐淑琴,所有事都是從她口中得知的。聽到她從小遭遇的事,他心疼得無以復加。過去那些一直耿耿于懷的事,早就在見到她的那一刻釋懷。
還有什麼比將她活生生地抱在懷中更重要的呢?
他不想,也更不忍讓她將過去那些痛苦和難堪再訴說于人前,更何況,從薛舒琴的那些話中,他也已經猜到了當時藺佳亦決心分手的原因。
現在回想起來,只后悔那時候自己不夠堅定,讓她一個人承受了這麼多東西。
想到此,他又將人抱緊了些:“佳亦,以后別離開我了好不好?”
“讓我陪著你,護著你。”他珍愛地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往后余生,我來愛你。”
聞言,藺佳亦沉默了許久,她悶悶地問:“你不是要跟別人訂婚了嗎?”
宴淮退開少許,疑惑地看著她:“誰跟誰訂婚?”
“就是你那個未來的未婚妻,徐玟。”藺佳亦說道:“壽宴那天,她自己也這麼說的。”
宴淮皺眉:“徐玟這麼跟你說的?”
“不止徐玟,大家都這麼說。”
“所以......”宴淮恍然明白了什麼,又氣又無奈地問:“你這段時間突然不理我,就是因為徐玟這些話?”
藺佳亦有點心虛地垂下眼,底氣不足地說道:“我又不想當第三者,所以......”
忽地,宴淮重重地拍了下她的屁股,咬牙切齒地:“誰說你是第三者,我都表現得這麼明顯了,你難道看不出來嗎?”
藺佳亦被他這舉動弄得驚了下,臉又紅又燙,尷尬又氣惱。故意說道:“你表現什麼了?我還真不知道。”
宴淮睨著她羞紅的臉,之前沉重的心情也突然掃了大半,他意味深長地盯著她:“藺佳亦,你這麼笨,那我說給你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