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曾有感同身受過哥哥的悲傷,知道那種所愛之人死在自己懷里的痛苦,沒有誰能扛得住。
她悲哀的望了眼安曜宸,起身抓著蘇陌昊的手離開,直到回到自己的宮殿,她也沒有回頭。
蘇陌昊知她心中想法,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手,輕聲說道:“或許現在這樣的局面對他來說才是最好的。”
安可巧輕咬下唇,茫然的看著蘇陌昊,眼神一點點聚焦。
“哥哥他太苦了。”
安可巧走后,安曜宸發呆了良久,突然間又回神暴怒,大叫著遣散所有人,然后把桌子上所有的東西一股腦掃落地上。
很不巧的是,瓷實的茶杯不偏不倚剛好砸在還沒來得及起身的斐蕭背上。
冷不丁被砸這麼一下,斐蕭忍不住痛哼出聲。
聲音不大,卻正好激怒了本來就情緒不好的安曜宸。
斐蕭就跪在他面前,他矮下身來,左手撫過他身上剛才被茶杯砸過的地方。
“疼嗎?”
他的話里滿是心疼和憐惜,讓斐蕭忍不住卸下心底的防備。
他小聲嚶嚀:“疼~”
“是嗎?”安曜宸手下使勁,毫不留情的朝那地方狠狠按下去。
“你也配疼。”
斐蕭一下子疼得眼底濕潤,他輕咬嘴唇,怯怯的抬眼望了下他。
他的眼里滿是不屑和鄙夷,哪里有半分剛才話里的疼惜,斐蕭被他的眼神傷到了,忍不住縮了縮身子。
安曜宸哪里允許他躲開,撿起地上茶杯的碎片,朝他的傷口狠狠扎過去。
碎片很大而且邊緣很鋒利,皮肉被劃開的聲音讓人聽起來毛骨悚然。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怎麼會被喬喬看見,這一下,是讓你記住,你不過是個替身,做好替身應該做的事。”
說完,安曜宸好像還沒過癮,殘忍的將碎片左右晃動了幾下,旋出個更大的傷口,傷口瞬間血流如注。
斐蕭疼得額頭冷汗直冒,嘴里血腥味翻涌,卻還是卑微的道歉:“對不起,下次不會了。”
“希望如此。”
安曜宸冷哼一聲,頭也不回的走到殿外,好似忘記了碎片還在斐蕭背上扎著,也可能,他根本不在乎。
斐蕭一個人趴在空寂無人的大殿,低低的哭泣。
他哭的很壓抑,是那種不敢放肆自己的情緒,卻又忍不住悲傷洶涌,兩難之下,強制自己的悲傷洪流化作細水慢慢排泄。
巨大的悲傷撞的他胸口生疼。
背上的傷不算什麼,這種程度的傷他早就習慣了,可只要他一想到安曜宸此去是要看那個冰棺里的死人,他就心痛的不能呼吸。
想什麼呢,他彎著嘴唇自嘲,像他這樣卑賤的人,哪里配玷污高高在上的太子大人。
傷心?他不配。
將手伸到背后,他用力握住刺入很深的碎片,咬咬牙,一下子拔了出來。
他沒有進行任何止血措施,而是強忍著疼痛,顫顫巍巍的從地上爬了起來,艱難的回到自己房間。
血,滴滴答答流了一路,像是大地也為他哭泣。
皇宮的宮女太監向來是趨炎附勢,東宮的人自然也不例外,他們深知斐蕭不過是個替身而已,不得半分寵愛。
當然沒有人去干什麼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去為他清理血跡,甚至還有人抱著看戲的態度,故意將血跡周圍清理干凈,更顯的暗紅的鮮血突兀丑陋。
沒有人知道斐蕭知不知道他們的惡意,或許他們也并不想知道。
斐蕭被這一出整的累極了,回到房間,趴在被子上便倒頭睡去。
幸好,世界不愛他,他的身體很愛他,在他睡覺這會,傷口自己慢慢止血,在上面結了一層薄薄的痂。
安曜宸在筱筱那里待了很久,出來后他簡單的吃過晚飯后,本想著去批閱公文。
可不知怎麼的,兩柱香過去了,竟是半個字也看不進去,他惱怒的扔下筆,心中郁結無處可發。
憤怒的抓了抓頭發,他起身朝房門外走去,想散散步緩解下心情。
只是沒走多遠,他突然腳底被個小石子硌了一下,心情瞬間不好到了極點。
他蹲下身,想借著月光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石頭,不想,卻看到了地上星星點點的暗紅血跡。
他心下一驚,連忙拽過來在一旁巡邏的太監,冷聲問道:“地上的血是怎麼回事?”
那太監顯然是被他這副樣子嚇到了,低下頭不敢與他對視,結結巴巴的說道:“是…是那位公子,他身上滴下的血,血跡難除,大家廢了好大的功夫,也弄不掉,驚擾了太子,奴才們該死。”
這地上的血跡如此明顯,怎麼可能是被打掃過,安曜宸冷眸睥睨著這個把自己當傻子忽悠的太監,眼眶底下冷的毫無溫度。
他說:“別叫他公子,真是侮辱了如此清朗霽月的詞,不過是個小倌罷了,該怎麼叫他,不用我教你了吧。”
那太監顯然沒想到安曜宸會這樣說,一時反應不過來,竟不知如何作答。
安曜宸見此,也懶得搭理他,隨意的揮了揮手,讓他退下。
然后,他改變了原本的方向,朝著斐蕭的房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