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徐僵硬的扭過頭,細看過去,臉色竟是比蘇陌昊還要蒼白幾分。
“自從當年你在戰場救下我,容樂大將軍徐蕭崢就已經死了,現在活著的只是個普通的打鐵匠老徐。”
“除了我的媳婦兒子,沒有人需要現在是老徐。”
“你不該這麼天真的,容樂已經派出眾多殺手來尋你。”蘇陌昊頓了頓,略帶同情,“他們很可能會傷害你的家人。”
“誰敢!”
他的聲音中氣十足,一如當年。
就這麼一瞬,蘇陌昊覺得,曾經戰場上那個驍勇善戰的將軍又回來了。
他深深的看了眼老徐,緩緩說道:“我只是把消息告訴你,至于如何保全你的家人,在于你自己。”
末了,他又補充道:“永安可以保護你們。”
老徐苦笑道:“那不還是要為永安所用,你知道的,我并不討厭容樂,我只是厭倦了永無止境的殺人戰爭。”
“所以,這件事,不要再提了。”
“還有,你身上的傷也不輕,管好你自己吧。”
說完,他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像是在逃避些什麼。
蘇陌昊靜靜的望著窗外的月色,心中波濤洶涌。
其實,他又何嘗想逼他,如果可以,他當然希望他能一輩子在這里隱姓埋名的幸福下去。
可是啊…
世間安得兩全法。
過了一會,安可巧端著一碗藥湯進來,表情不是很好看。
她措辭了半天,才小聲開口:“蘇陌昊,你朋友是不是這兒有毛病啊。”她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忿忿道:“吃飯的時候還好好的,剛才突然臭著一張臉,不發一言的把徐嫂和孩子拉了回去。”
蘇陌昊接過藥湯,沒有用勺子,一飲而盡,藥很苦,吃過安可巧早就準備好的蜜餞,他才覺得嘴里好受一點。
“可能是腦子有病吧。”
他想起當年自己陪著士兵清理戰場時,見到頭破血流的老徐,那不是他們第一次見面。
老徐是個天生的將才,很難對付,他也是付出了很大的代價,才堪堪打敗他。
本來,他應該一劍捅死奄奄一息的老徐,但他沒有,或許是因為惺惺相惜吧,他把他偷偷救回軍營,他也是命硬,腦袋開了那麼大的口子,還是活了下來。
之后,他說自己厭倦了戰場上的生活,于是辭別蘇陌昊,游歷天下,尋找自己真心向往的地方去了。
他最終選擇了鄲城,還邀請蘇陌昊一起來住了段日子,這點蘇陌昊騙了安可巧,他是在書里見到過鄲城,可那時他并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會有這樣純凈的地方,所以,如果不是老徐執意,他想他肯定畢生也不會有想來的心思。
蘇陌昊第一次來的時候,跟安可巧的想法是一樣的,可在這里僅僅生活幾天后,他就明白了為什麼書里如此描寫此地。
這里,真的是能凈化人心靈的地方。
安可巧不知道他們的過去,看著蘇陌昊呆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什麼,伸手又捏了個蜜餞遞到他的嘴邊。
蘇陌昊自然而然的張口接過,嚼到一半才發覺有些不對勁。
他咽下口中蜜餞,軟下聲音撒嬌:“再這樣下去,公主快要把臣養成嬌貴的花朵了。”
聽他這麼說,安可巧來了勁,立馬把剛才的不悅拋之腦后,伸手挑起他的下巴,嘴角上揚,眼神里有說不出的風情。
“我的男人,當然要被寵成世界上最金貴的花朵了,只不過,你只能把最美的樣子開給我看。”
蘇陌昊被她這麼一調戲,呼吸有些粗重,“公主…”
“嗯…”
安可巧剩下的話被蘇陌昊的一個深吻壓回了肚子里。
第二天,兩人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
安可巧懶洋洋的起身,蘇陌昊也正好睜開眼,兩人相視一笑,仿佛已經相伴多年的老夫老妻一樣。
吃過早飯后,蘇陌昊提議要帶安可巧到鎮上轉轉,安可巧欣然同意。
即使已經用了安可巧臨行前特意從皇宮帶來的特效藥,蘇陌昊的身體還是沒有完全痊愈,幸好風闊思慮周全,夜里給蘇陌昊做了個輪椅,方便了兩人出行。
安可巧推著被風闊精心磨好的推手,忍不住感嘆:“風闊現在越來越有人情味了啊。”
風闊于暗處聽得清楚,在無人的地方偷偷臉紅。
雖然起晚了,可恰好正是逢集的時候,鎮上熱鬧的不行。
安可巧推著蘇陌昊悠哉悠哉的在集市中間穿梭,周圍的人看到他坐在輪椅上,眼神沒有過多停留,目光中完全沒有他不想看到的同情。
安可巧也注意到了,這個鎮子里的人還真是溫柔。
盡管是嘈雜的集市,她也沒有聽到任何不雅的對話。
買菜的沒有故意挑刺,她注意到甚至有人會特意買幾個稍微不新鮮的蔬菜瓜果,盡量讓剩下的瓜果蔬菜看起來一樣新鮮誘人。
賣菜的也沒有厭煩別人的討價還價,甚至還樂呵樂呵的愿意多給別人搭上一頭蒜,一根蔥。
總之,整個菜市場和諧極了。
他們可能不知道什麼高尚的禮儀,卻把人與人之間的善意發揮到了極致。
“呦,蘇老弟,帶著弟妹一起買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