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可巧見狀,心疼極了,躡手躡腳的拿著帕子下床走到他身邊,揚起手,為他一點一點拭去汗水。
忽然,他伸出手使勁的揪住了她的袖子。
“喬喬,快回來,不要跳…不要跳…”
雖然他只是輕聲嗚咽了兩句,可安可巧卻聽得真切,兩腿無力,跌坐在了地上,腦海里滿是同一個念頭。
他,知道了!
不過也就在下一瞬,她又忽然笑了,在跳動的燭光映襯下,她笑得釋然而平靜。
蘇陌昊醒的很早,不到五更就睜開了眼,醒來時他手里還抓著安可巧的衣袖。
他順著袖子的方向微微側身,一眼就看見在自己身旁的安可巧。
他開口,聲音還帶著嘶啞“怎麼沒睡,是我打擾你睡覺了嗎?”
她說:“沒有,我們談談吧。”
蘇陌昊被剛才的夢搞得頭疼欲裂,正需要休息,見她開口,卻沒有拒絕。
“好。”
安可巧望了他一眼,平靜的說:“你昨日是不是夢到我被容翎騙了,偷行軍圖給他,結果他率大軍兵臨城下,永安城破,我也跳了城墻?”
“是。”
蘇陌昊蹙了蹙眉頭,雖不知她為什麼會知道,卻還是誠實的沒有騙她。
安可巧頓了頓,表情痛苦的說道:“蘇陌昊,如果我說這不是夢,而是真真切切發生在前世的事,你信嗎?”
“什麼?”蘇陌昊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喬喬,這個玩笑可一點都不好笑。”
安可巧嘴唇顫抖,“對不起,這不是玩笑。”
“所有的這一切都是真的,你,我,永安,我們都死了,可老天有眼,讓我重來一世,我就是為了彌補前世的遺憾而生的。”
蘇陌昊垂眸不語,眼神復雜。
安可巧寧愿他打自己,罵自己,也不愿他像現在這樣,這種讓她覺得自己下一秒就要失去他的樣子。
她撲了過去,緊緊的抱住他,生怕自己一松手,他就不再屬于自己了。
下一秒,蘇陌昊輕輕推開了他,力道溫柔而堅定。
蘇陌昊抬起頭,眼睛幽深如淵,平靜的說道:“我知道了,你給我些時間接受好嗎?”
安可巧動了動嘴唇,沒有說出半句話,她能說什麼呢?
為了不擾亂他心弦,她索性跳出馬車,朝一旁的林子里獨自走去。
樹林植物很茂密,不過,安可巧只顧著想蘇陌昊的事,隨手摘下幾片葉子搓著玩,完全沒有在意自己已經迷失在林子深處。
等她反應過來,身邊早已空無一人,郁郁蔥蔥的植物將她層層包圍。
聽著樹上的鳥鳴,她心頭更是慌的發顫。
“蘇陌昊,蘇陌昊……”
她連連叫了好幾下,林子里滿是回聲,可無人應答。
怎麼會這樣,他們此行率領眾多士兵,自己又沒有走多遠,為什麼沒人聽得見自己的聲音。
安可巧越想越慌神,越走越迷路,直到精疲力盡癱倒在棵樹旁。
真奇怪,明明只是力竭,她為什麼感覺自己要死了一般難受。
頭好暈啊。
安可巧死命的掐著自己大腿上的肉,想要用疼痛來讓自己保持清醒。
可漸漸的,她的手失去了力氣,掐在肉上,仿佛是在瘙癢一般。
她只能強迫自己在腦中一遍一遍閃現容翎攻破永安,自己和蘇陌昊身隕之時的場景,強大的恨意讓她支持了好一會兒。
不過,半刻鐘過后,恨意也沒用了,她的意識逐漸衰弱,她覺得,自己可能真的要死在這里了。
那蘇陌昊呢?
她死了,蘇陌昊怎麼辦?
突如其來的想法一下子拉回了安可巧的意識。
對,她不能死,她還沒有得到蘇陌昊的原諒,她怎麼配死。
她說好了會讓蘇陌昊這一生都是甜的,她還沒做到,她怎麼能死。
她要,活著。
安可巧這才發現,原來支撐人活下來的,從來不是滔天的仇恨,而是滿腔的愛意。
終于,一刻鐘以后,她聽到了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接著,她就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她知道是蘇陌昊,所以她終于可以不用再苦苦支撐,可以放心的暈過去。
蘇陌昊摟著懷里臉色蒼白的女孩,眼中滿是悔恨。
他明明就算說過她要自己的命,他也會雙手奉上,可為什麼真到了這時候,自己卻猶豫了起來。
他好恨自己,為什麼整整一刻鐘才想通,要是自己早點想通,她是不是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生死不明的躺在自己懷里。
提起內力,蘇陌昊很快帶著她回到了營地。
軍醫很快到來馬車里,不過把了幾下脈,臉色瞬間凝重。
“將軍,這位爺恐是誤采了中名為‘沉夢’的毒草,此草會使人陷入夢境,難以醒來。”
剛碰到床上之人的手腕,軍醫就已知道此人乃是女兒身,再見將軍臉上這罕見的驚慌面色,他自然知道此女在將軍心中地位不一般。
只是將軍似是故意隱瞞她的性別,那他自然也不好戳穿。
望著安可巧平靜的睡顏,蘇陌昊心慌如燒,“那可有什麼辦法救她?”
軍醫陪在蘇陌昊身邊多年,自然是希望救活此女的,只是…
“回將軍,老夫才疏學淺,實在是未曾聽說過此藥有解。”
“現在只能靠這位爺自己的了,看他對現實的眷戀能否抵得過美夢的誘惑了,如若他自己不愿醒來,就是神仙下凡也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