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魚沉默了一會,忽然笑了。
“好,那師父陪我。”
說是緲千陪自己,沉魚卻最喜歡去他的住處找他,這照著容云居還原的住處,每一個細節都是沉魚的心血,那時候緲千不在身邊,沉魚念他念得緊。
沉魚想找到一個二人間的相處模式,有時候卻總是走偏,此時是師徒,彼時是戀人。
讓沉魚有些失望的是,她很想聽到緲千說一句愛,可這許多日來無論沉魚怎麼粘著他,他總是不能說出口。
“師父,你愛我對吧?”
“我最愛師父了,師父你呢?”
沉魚卻不急,緲千就是這樣清冷的性子,逼得過了頭可不行。
這是沉魚這許多年來過得最幸福的幾日,除了上朝,與他整日寸步不離。
到暮色沉沉,安靜寂寥。
沉魚就與他說死了是什麼感覺,重活一世又是什麼感覺。
與他說自己是如何發了瘋一樣地尋他。
與他說自己的愛恨嗔癡。
緲千就靜靜聽著,淺淺笑著。
每到沉魚睡去,緲千卻在她耳旁一遍遍說著“對不起”。
他的沉魚是最干凈的,是自己齷齪,胡亂猜忌。
*
沉魚覺得體內的魔氣恢復了不少,她派人準備好取蠱的生肉和火盆,今晚取蠱。
沒想到,沉魚在朝堂之上心口忽的一痛,整個人的力氣仿佛被抽干一般,癱軟下去。
沉魚強撐著,不讓高臺下的人看出破綻。
“退朝。”
她用盡了力氣維持正常的語氣擠出這兩個字。
心中卻不是對突發狀況的畏懼,而是自己沒在緲千身邊的焦慮。
子母蠱,母蠱能感應子蠱,沉魚卻不能感應緲千那邊是什麼情況。
驅蠱人,開始作亂了。
殷宗承終于要動手了嗎?
可是,就憑子母蠱?
不對,這子母蠱定有異常。
第133章 一起死,不好嗎?
“廢物,一群廢物!”
沉魚將舌尖咬破,刺痛感支撐著她無力的身體。
“人都守不住!”
“魔主大人息怒,這個字條是從您寢殿找到的。”
“字條?”
沉魚打開,卻空無一字,正當她想催動魔氣將字條燒灼,卻發現身體里的魔氣仿佛數九寒冬的池塘,冰封三尺,斷絕流動。
耳朵里的嗡鳴聲響起,沉魚難受得閉上眼睛,卻聽到沉悶的人聲。
“斷魂山,一個人來。”
沉魚氣急,想要催動傀儡,卻發現不止舌尖處沒有血腥味,她咬了自己的食指,也只見鮮紅的皮肉仿佛有生命一般涌動著,密密麻麻,沒有一滴血液滲出。
*
人界與魔界的交界處,斷魂山。
殷宗承一襲黑袍,將自己遮得嚴嚴實實,一雙眼睛露在外邊,死死盯著上山的唯一一條通路,眼里盡是即將得償所愿的興奮。
緲千就站在他身邊,卻是云淡風輕,不見絲毫潰敗之色。
緲千見他這樣緊繃著,有些不明所以。
“你的蠱蟲,真有這麼厲害?”
緲千打量著他,殷宗承卻不愿將眼神分給他一分。
“你個修為散盡的男寵,問這些有個屁用。”
“我這蠱,喂養了十余年,專克殷無妄的雜種一脈。”
說完,他忽然笑了,笑得張狂。
“我只怕區區一個男寵,她不愿拿傳承來換!”
“你最好在她心里獨占一份!”
緲千聽他這樣說,唇角勾起嘲諷的弧度。
“只能從我下手了,孤注一擲了吧。”
殷宗承仿佛被踩到了尾巴一樣,惡狠狠看過來。
“把他給我打殘!”
殷宗承怒道,暗處草叢里,樹干上,出現了許多躍躍欲試的人影。
“我勸你不要,這樣你跟沉魚才有的談。”
緲千瞥了一眼,輕蔑得說道。
“沉魚是什麼樣的性格,你應該知道。”
殷宗承愣了一瞬。
“停停停,回去。”
“行啊,緲千,等我大功告成,我再一點、一點折磨你。”
殷宗承表情扭曲,索性撂下狠話不再看他。
*
沉魚只將朝服的外衣褪去,只著輕便的里衣,一步步上山。
斷魂山不高,卻陡峭。
沉魚沒了力氣,只能在自己身上割了一道一道不流血的傷口,皮肉之痛讓她保持清醒。
沉魚自嘲得笑一笑,這樣還挺好的,沒那麼鮮血淋漓。
終于到了山頂,一抬眼就看到了那一身黑袍的殷宗承,和他后面完好無損的緲千。
沉魚松了一口氣,隨即四下看了看天色。
“大白天的,穿黑袍是有多見不得人。”
她笑了,露出森森的牙齒,只覺得見到緲千就好,一起生也好死也好,沒所謂。
緲千見她衣衫襤褸,累累傷口露出扭曲的鮮紅皮肉,倒吸了一口冷氣。
他張口想說什麼,手下也捏緊,卻強迫自己低下頭不看她,
再等等,再等等……
“還嘴硬,就問你一句,要你那魔主之位,還是要這位男寵?”
“要他,不過他不是男寵。”
沉魚回答沒有半分猶豫,著實讓殷宗承愣了片刻。
“行啊,告訴我殷無妄怎麼給了你傳承,你的魔氣,你的血液,你的傀儡,都給我。”
“嘖。”
沉魚歪頭。
“你不是對殷無妄的血脈最不屑了,若是將這些都交給你,你不也成了雜種?”
沉魚說完,殷宗承目眥欲裂,黑袍中的手竟是握著刀。
鋒利的刀刃架在緲千脖頸處,沉魚臉上的戲謔也漸漸散去,變得陰沉沉的,
“少廢話!”
“你聽好了,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