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脾氣傲,一日,沉魚剛踏進院里,就聽到了打鬧的聲音。
沉舟與那人鬧得厲害,頭發亂了,衣服也沾了灰。見沉魚來了,把那人推開些,乖巧地站直了。
沉魚還未細看,就見一個半大的奶團子向自己奔來,拉著她的衣擺搖。
沉魚低頭,那小孩兒就叫起來。
“娘親!”
沉魚愣了片刻,這才反應過來這位就是小少主。
想來,殷無妄抱養這個孩子,也有很大的原因關乎沉魚。
“娘親為何不來找我?”
這小孩約摸四五歲,比撿到沉舟時還要小,正是討嫌的年紀,咧了嘴就要哭。
卻被疾步而來的一人拉住,強迫他住口,跪了下去。
“魔主大人,是奴沒有看好小少主。”
溫嶠磨平了棱角,看上去更加軟弱可欺,他恭敬地跪著,眼神中透露出的慈愛卻不假。
“抬起頭來。”
沉魚就是想念那張臉了,和緲千有五分像的臉。
溫嶠抬頭,撞入沉魚幽深的眼神里,又惶恐垂了頭。
“小少主取了什麼名?”
沉魚看著那小孩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探究神色,饒有興趣地問道。
“回魔主,小少主名喚殷絕。那年前任魔主允了奴撫養小少主。”
雖然沉魚沒有過多關注小少主的事,溫嶠還是害怕她會把小少主從自己手里搶去,小少主是他這許多年來唯一的慰藉。
“名字取得好。”
沉魚隨口評價了一嘴,隱晦莫名。
“帶著絕兒來和沉舟同住吧。”
沉魚余光中看到沉舟氣鼓鼓的,顯然很是不喜這個小少主,生怕他奪了師父對自己的寵愛。
“是。”
溫嶠不知該喜該憂,卻只能應下,慶幸于沉魚沒將自己趕走。
殷絕臉上的歡喜之色無法掩飾,以至于他忘了溫嶠對自己的教導。
“阿爸,太好了,娘親認我了!”
溫嶠臉一下變得蒼白,慌忙磕了個頭,低低地伏在地上。
“魔主大人贖罪!”
“阿爸?”
“想必在你的故鄉,孩童是這樣喚父親的。”
沉魚也不惱,反而心中生起奇異的感覺。
“那就做他的阿爸。”
沉魚輕笑一聲,對他格外縱容,揮揮手讓他下去。
溫嶠這才平復了雜亂的心跳,捏著殷絕的小手,順了氣。
把這一大一小支應了,沉魚背靠著榕樹,向沉舟招招手。
沉舟身邊一個玩伴都沒有,怕他孤單,怕他過于依賴自己。有小殷絕鬧著,也能讓沉舟活潑一些。
沉舟卻顯然很難理解沉魚的用意,站在她眼前一聲不吭。
“沉舟,你長大了不少,能麻煩你照顧絕兒嗎?”
沉魚難得柔聲安慰。
“師父!這話是何意?”
沉舟聽出了沉魚告別的心思。
“只是有些事情放不下,為師要離開魔界一些日子。”
沉魚淡漠的一句話,卻包含了太多不甘。平淡,卻不容置喙。
沉魚當魔主的這幾年,也培養了幾個親信。
值得一提的是,沉魚上任魔主后,沒有像殷無妄那樣打壓修仙人士,反而多了許多縱容。
玄天宗,起來了。
玄天宗里有個人,雖不如當年名震江湖,也是被奉為重振修仙界的希望。
良禽擇木而棲,沉魚早就料到緲千會去玄天宗,并一直收集消息。
來吧,再續前緣。
哦不,孽緣。
這次,不會再放過你。
第109章 她見緲千的背影格外寂寥悲傷
玄天宗這個門派,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肯定比不上曾經的乘風閣。
如今這個妖魔橫行的世道,它更是不敢像曾經那樣廣納弟子,在一處繁茂的竹林里,是玄天宗的入口,低調至極。
她的修為如今已深不可測,搖身一變,化成了一只烏羽鳥。
無聲息地飛過一棟棟掩人耳目的草屋,才見到了玄天宗的真面目。
雖小了些,但五臟俱全,不辜負這許多年的休養生息。
沉魚掩蓋了一身的魔氣,暫避鋒芒。
沉魚如今少了些曾經的莽撞,變得更冷硬,更有耐心。
她停在最高的竹子上,俯瞰著,觀察著。
“咚!”
一粒石子彈到沉魚身上,有些疼。
沉魚沒動,只是俯視著那個調皮的少年。
“有趣,這鳥兒不僅好看,還不怕生。”
那人意氣風發,一身藍衣,馬尾用玉冠高高豎起。
眉目間盡是肆意,是沒經歷過風霜的少年。
他手持一彈弓,俯身還要再拾一顆石子來彈沉魚。
沉魚哪能任他打,起了戲弄他的心情。
振翅,翅膀猛地變大了一倍有余,直接朝他撲過去。
“啊啊啊,師父救命!”
那少年哪料到小鳥兒能有那樣大的翅膀,撒丫子開跑。
叫師父,你師父也保不了你,非把你馬尾拽下來不可!
沉魚就在后邊窮追不舍,邪惡地想著。
可能是被少年的張揚傳染了,沉魚笑起來,在旁人聽來就是鳥兒的亂叫。
沉魚只顧著盯著那少年晃來晃去的馬尾看,一個不注意,少年一溜煙躲到了他師父身后。
沉魚也沒真想搞死他,肉體撞上那人的胸膛,頭暈眼花。
沉魚翻滾幾下,從地上站起來,怒火中燒。
抬頭見緲千一身素凈,散發而立,毫無修飾卻難掩絕世容顏。
他臉上帶著無奈和寵溺,將那少年護在身后。
氣得沉魚心口痛,她幻想過無數初見時欺壓緲千的場面,唯獨沒想到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