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劍刺入自己,沒辦法,要更多的血腥味才行。沉魚無奈,仿佛已經感覺不到痛了。
直到元繡師徒二人的身影消失在自己視線里,沉魚也放松下來,悠閑地揮劍,已經有不少變異蝙蝠鉆了空子,攀附在她的腿上貪婪地吸吮。
“哈!好喝嗎?”
她一幅事不關己的樣子,云淡風輕,皎月般無瑕的臉龐綻開一個微笑,但在如此場景卻讓人毛骨悚人。
“明明他們都說臟。”
沉魚放開手中的劍,仿佛舍棄了自己沉重的生命,滿足地閉上眼睛。
“叮”
清脆的聲音入耳,卻沒有迎來被生吞活剝的痛感。
沉魚緩緩睜開眼睛,面對的不再是狂躁的黑暗,那人逆著光,提劍而來,仿佛上天派來的神明。洞窟被強悍的靈力波動震得墜下許多碎石,落在成堆的蝙蝠尸體上就像掉到棉花里,發不出聲響。恐怖如斯。
耳鳴陣陣,緲千闖入沉魚模糊的意識里,周身縈繞著虛幻的光芒。
“神明,也有煩心事嗎?”
她纖細的手撫向虛空,卻沒能觸碰到他,更沒能如愿撫平他的眉頭。
沉魚背靠著冰冷的石壁,因為體力流失漸漸滑下,眼看著就要栽倒在污穢之中。
溫暖熟悉的懷抱被自己身上的血腥氣沾染,沉魚卻惡趣味地在他的胸膛上涂抹出幾道猙獰的血跡,癡癡的笑。
神明大人,既然救了我,那就永永遠遠地在泥潭陪我吧。
第35章 玄虛境(五)
緲千靜默地守在沉魚身側,潮濕的山洞里,篝火火光劈啪作響。
這是緲千與平亂弟子稍作休息的地方。
眼下,眾人疲累過度,都已經昏睡過去,寂靜的人群中,只有緲千難以平復自己的心。
自己何時被什麼牽起這麼多心思,是被這小家伙傳染了吧。
緲千偏頭,緩了神色。
火光暖著沉魚的臉,仿佛把那層冰殼融去了,顯得她的臉龐格外柔婉。
緲千兩根修長的手指并攏放在她的額頭上,想要感受她的溫度。被燙到,纖長的睫毛都一震。
明明失血過多,體溫卻滾燙,雖然好好療了傷,卻不知道高燒何時能退去。
心中翻涌著復雜繚亂的情緒。
徒兒自幼命途多舛,抓自己如同救命稻草,格外依賴。近日,緲千已經確切地感覺到,這種依賴近乎病態。
她探靈窟落下的傷還沒好,緲千難得放下自己教導徒弟的理念。只愿獨自將兇險了結,歷練不歷練的,首要還是護她周全。
不成想她竟縱著奉元跟來了玄虛境。
她下手是真的狠,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認了目標死也要撲上去。哪是什麼小白兔,明明是精于偽裝的夜獵者。
自己的一句讓她謝過奉元,便記如此之久嗎?
明明最在意自己的師父,何苦還要別扭著不肯袒露。他們是至親至疏師徒。
今日,緲千第一次對自己的行為和思緒感到陌生。看到血淋淋的她獨自面對黑暗,看到她棄劍如同丟棄靈魂,仿佛看到了她的前半生。
那一瞬的憤怒真真切切,緲千想要斬滅這黑暗,護她無虞。
是愛憐吧,不忍她踽踽獨行了。
夜風吹來,作響如嗚咽。沉魚顫了身子,眉頭不經意蹙起,睡夢也不安穩。
緲千心一軟,無聲解下自己的外袍,罩在她殘破的衣衫上。
沉魚的眉頭漸漸舒展,感到熟悉溫暖如被懷抱。
僵硬的身子軟下來,戒備也終于放下,陷入了更深的夢境。
次日,奉元拖著虛弱的身子挪到緲千身邊,看著眼前纖塵不染,玉姿仙容的男人紅了臉。
“多謝師兄救命之恩。”
奉元眉梢透著不經意的欣喜和赧然,一雙吊梢丹鳳眼眼波流轉,仿佛會說話。
緲千抬眼,神情卻透著冷。奉元自恃高位,擅離職守。打著支援的旗號,卻難以勝任,讓不少弟子受傷送命。
有恩,要報。有錯也要罰。
緲千腦海中忽然又浮現出沉魚獨自對抗的血影劍光,一時心痛。
“是沉魚舍身救了你,你欠她一條命。”
聽出緲千話中責備的意味,奉元面上有些掛不住,訕訕道:“沉魚的功勞我一定會賞。”
“你可知你的過錯?”
被冷冰冰的訓斥,奉元臉上的笑容消失不見,滿臉寫了不敢置信。
“師兄,我是因為擔心……”
“夠了,私自領弟子入陣,傷亡無數,依照閣規三十一條,出了玄虛境,自己去領罰。”
緲千打斷她,奉元對自己有意他不是不知道,對她格外失望。
奉元紅了眼,卻忍著不讓淚掉下來,依舊昂著頭,緲千把自己同乘風閣小弟子們擺在同一位置,她感覺到恥辱。
“奉元領罰。”
奉元咬著唇,顫抖著身子行了禮,本就不好的面色更蒼白。
這時,一只由靈氣化出的小鳥抖著金翼,從洞口里飛進來。
是傳聲術。
鳥兒圍著緲千轉幾圈,最終散成了一片光芒。
一陣廝殺聲傳來。
“高階妖獸破陣,我攜弟子抵抗,奈何妖獸眾多,請求盡快封陣!”
第36章 玄虛境(六)
眾人面色都透著凝重,看來這次的異動比想象中的還要嚴重,然而這麼多天來,始終找不到是什麼原因造成的。